别过去?
他的宝贝团子,近在咫尺,却叫他别过去?
这叫他怎么能忍?
九千岁眸光晦暗:“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杳儿知道。”元杳隔着雨雾,双眼又黑又亮:“爹爹,往日,你总叫杳儿听话,今日,你也听杳儿一次好不好?
爹爹,你再等一等,若三日后,杳儿没有任何症状,杳儿会自己走到爹爹面前……”
三日?
他一刻都等不了!
九千岁长腿一迈,就走了过来。
“爹爹!”元杳脸上闪过一丝惊惶。
九千岁瞧着,简直心疼坏了。
他携风带雨,大步走至元杳面前,手一抬,冰凉指尖轻触上她的小脸:“爹爹来晚了。”
“爹爹……”
元杳满腹的话,全部被堵回去。
完了……
她想。
只求上天保佑,保佑她和九千岁平平安安度过此劫……
雨棚内,丹青烧起了热水。
因为太简陋,没有屏风,只得拉了个帘子,供九千岁沐浴更衣……
他沐浴时,元杳就乖乖坐在雨棚边。
丹青给她拢了斗篷:“郡主,冷么?”
元杳摇摇头。
这时,破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
元杳抬头看他:“你……还好吧?”
破月冷冰冰道:“我皮厚。”
嘴上是这么说,可,他的声音,还真有些不对劲……
元杳愧疚地道:“抱歉,害你白白挨打……”
破月回道:“掉了颗牙齿,有些漏风。”
元杳听着,越发愧疚了。
她忍了忍,对破月道:“待回京了,我就找人,给你镶颗金牙。”
金牙??
破月:“……”
他脑补了一下,自己嘴里长着颗金灿灿假牙的模样。
“告辞!”
“咻”的一声,破月没了踪影。
他一走,残风就撑伞回来了。
残风的怀里,抱着一堆药,还拎了个超大的陶罐。
他把伞放在雨棚外,在门边用内力烘干身上水汽,才走进来:“药带回来了。”
“给我吧。”
丹青把药罐清洗干净,放了清水,又把药放进去,架在炉子上。
离了火,羊汤就停止了沸腾。
元杳冲着帘子后面问:“爹爹,你好了么?”
“嗯。”
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后,帘子被掀开。
九千岁难得地穿了一身黑色曳地锦衣,微湿的长发披散在肩头。
刚沐浴过,加上一夜未睡,他神色懒怠。
丹青盛了一碗热汤,递过去:“千岁,先去去寒。”
九千岁接了碗,轻瞥了一眼,扬起修长白皙的脖颈,将一碗热汤全部喝下。
喝了汤,他朝元杳招手:“小杳儿,过来。”
“爹爹……”
元杳走到他身边,眼眶都红了。
“傻团子。”九千岁弯腰,把她抱了起来:“不是说,有本座在的地方,才是家么?
本座都来了,为何要让人拦了本座?”
元杳把脑袋埋进他怀里:“杳儿害怕。”
害怕?
九千岁低笑了一声:“本座瞧着,你分明是天不怕地不怕。”
他在孤岛,等了许久。
就在水位持续暴涨,他无奈之下,准备弃掉被困百姓和禁军时,营救的人,出现了。
残风带了上百人,带着船只绳索等工具,出现在对岸。
因洪水而形成的孤岛上,所有被困百姓和禁军,尽数被救出。
一出孤岛,他就马不停蹄来寻他的小团子……
九千岁轻拍着元杳后背:“若不是你,今日,那被围困的两百多人,就尽数要被洪水吞噬了。
幸而,你足够聪明,帮了本座一把,也救了许多人的性命。”
元杳闻言,仰头,眼眶红红地道:“别人的性命,杳儿只是顺带着救,杳儿只管得了爹爹一人。
爹爹,以后不要再像这次一般,让杳儿担心了好不好?”
“好。”九千岁唇角上扬。
元杳眸光又黑又亮:“说话要作数!”
“好。”九千岁应道。
元杳总算放下心来。
她望着九千岁微湿的头发,心疼道:“爹爹,杳儿给你擦头发。”
团子这么说,九千岁才意识到,自己头发还湿着。
他捏捏元杳肉乎乎的小脸:“本座自己来。”
最终,九千岁用内力烘干了头发。
雨棚外,雨又大了起来。
炉子上的陶罐,漆黑药汁翻滚了几轮后,丹青把药倒出来。
九千岁淡声吩咐:“你们每人都喝一些。”
丹青怔了怔,屈膝道:“是。”
一排碗,在桌子上摆开。
黑褐色药汁,在碗中翻腾着热气。
雨棚内,暗卫接二连三出现。
每人从桌子上拿起一碗药,喝完,消失……
九千岁端着药碗,深色药汁,把他肤色衬得越发的白。
他轻轻吹了吹,待药不烫后,对元杳道:“乖,把药喝了。”
闻着浓到发苦的药味,元杳皱起鼻子:“爹爹,杳儿早上已经喝过了……”
九千岁声音轻柔:“再喝一碗,爹爹喂你。”
被美人爹哄着喂药,白团子实在难以拒绝。
一碗药喝光,元杳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九千岁又拿起一碗药,仰头,喝尽。
喝完后,他浅笑道:“这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苦。”
不苦才怪!
元杳嘟囔道:“明明很苦。”
九千岁怜爱地捏捏她的小鼻子:“杳儿说苦,那便苦吧。”
宽大的衣袖晃了晃,一块杏脯,躺在九千岁掌心。
元杳惊喜道:“爹爹,你从哪儿得的?”
跟变戏法似的!
九千岁捻起杏脯,喂给元杳:“这是本座变出来的。”
她差点信了!
这杏脯,果肉又软又厚,味道酸酸甜甜的,很快就驱散了中药的味道。
略酸了点,要是再甜些,就更好了。
喝了药,不多时,人就有些乏了。
元杳偎在九千岁怀里,望着外面的雨:“爹爹,太后的守孝期结束前,我们能离开淮水吗?”
九千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能。”
“嗯!”元杳点头。
九千岁垂眸看了她一眼:“团子,陪爹爹躺会儿?”
“好呀。”元杳已经困得眼皮都撑不住了。
九千岁对丹青低低叮嘱了几句,就抱了元杳,躺上简陋的木板床。
暴雨,哗啦啦地打在雨棚上,格外催眠。
元杳这一睡,就睡了许久。
迷迷糊糊的,额头上有些烫。
她抬手,想把东西打落。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抓住她,声音有些冷:“乖,别乱动。”
元杳睁眼,一阵头重脚轻。
她眨了眨眼,披了红色大麾的九千岁,在她眼前,变成了一个、两个、三个……
“爹爹……”
元杳惊惶地发现,她嗓子有些痛,声音哑得几乎听不到。
她艰难地开口:“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