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茨海默病在人类群体中广泛存在，除了遗传型，还有很大一部分散发型，也就是说在做专业的基因检测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老了会不会发病，毕竟携带相关基因也只是发病率高而已，并不是不携带就一定不发病。
也许，这是大自然对人类智慧的一种限制手段？
大自然是平衡的，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包括智慧！
“不行，我得出去一趟！”拿着手机纠结了好一阵，虞兮还是站了起来，拿起外套就要走。
“唉，你这是去哪啊？”魏芸香问。
“小冰的脾气，去看看也好。”虞志国说。
虞兮却说：“小冰有他爸妈看着，出不了事，我是怕颜风出事！”
“我陪你？”钟离试探着问。
“得了，你这情商就别来添乱了！”虞兮说完登上鞋子砰的一声关上门。
钟离翻了个白眼，我怎么就添乱了？
却说颜风，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无论脚步匆忙还是悠闲，他们的脸上都看不到迷茫，因为他们至少知道要去哪，至少有家可回。
而他完全不知道该去哪，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他没有家，甚至连一个属于自己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包围了他，让他感觉到了宛如三九寒冬的萧瑟冷意。
为什么人活着就要如此辛苦呢？
难道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受苦的吗？
倘若放下了尊严依旧无法摆脱苦痛，这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好累啊……
颜风忽然感觉身心俱疲，连一向挺直的腰杆都变得有些弯曲，就好像扛着一座太过沉重的大山。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就近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坐的位置正好在两盏路灯光芒中间的阴影部分。
“唉……”
一声叹息，幽幽响起。
这时，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虞姐”。
这个时候来电话，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虞冰的父母给虞兮打电话了。
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听筒中立刻传出虞兮关切的询问：“你现在在哪？”
按住麦克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没有什么异样，而后才松开手，说：“我在回队里的路上。”
反正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队里的休息室是现在唯一能落脚的地方了。
“那行，我在门口等你，你可千万别做傻事！”虞兮有些担忧。
“你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颜风强迫自己挤出笑容。
“见面再说。”虞兮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颜风拿手机的手自然垂落，脑袋也随着再一次的叹息声耷拉了下来。
就这样又坐了大概5分钟，才起身拦了一辆出租车。
其实他本来是想一个人慢慢悠悠走过去的，因为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独处，包括出租车司机。
但既然已经和虞兮约定，他也不好让虞兮多等，毕竟身为成年人，没有资格对父母之外的任何人耍脾气。
当出租车抵达支队的时候，虞兮已经到了，正在大门口来回夺步，看到颜风下车，立刻快步迎了过来。
“你没事吧？”虞兮开口就问，担忧的目光盯在颜风脸上，就好像要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找到什么。
“我真没事，你不用特意跑一趟的。”颜风强笑。
这笑换作钟离来也能看出很假，更何况是虞兮，但她也不好拆穿，只能说：“没事就好，咱进去聊还是……”
说着指了指被路灯照亮空荡荡的人行道，支队的位置本就不在繁华区，这么晚附近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
颜风望了一眼大楼，收回目光望向幽深寂静的人行道：“还是走一走吧。”
虞兮对此当然没什么异议，陪着颜风朝空寂的人行道走去。她本有一肚子话要说，来的路上也想好了该怎么说，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发现怎么说都好像不太合适。
最后还是颜风率先打破沉默：“抱歉……”
“抱歉什么？”虞兮问。
颜风叹了口气：“抱歉没提前告诉你我的情况，如果我提前说了，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你也不会惹上麻烦。”
听到麻烦这个词，虞兮莫名感觉心头微痛，连忙说：“我没事，这种事可以理解。”
颜风却问：“虞姐，你老实告诉我，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了，你还会提议让我住进去吗？”
虞兮张了张口，一时间经是被问住了。
她想说会，但她说不出口，因为这是违心的。虽然颜风和自己宝贝儿子有亲缘关系，但虞冰是自己堂妹，如果事先知道颜风的情况，她不可能提议让颜风住进去，更不可能撮合二人。
这，就是事实！
颜风一点都不惊讶，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想长住，我只是想暂住一段时间，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搬出去，我也没想到……”
“该说抱歉的是我……”虞兮也叹了口气。
当初她是先给虞冰提，然后说通了虞冰的父母，最后才告诉的颜风，甚至还说了“没必要总是把尊严摆在一地位，有时候可以适当向现实妥协”之类的话，现在想一想，等于把颜风推到了一个无路可退的境地。
站在颜风的位置，要么说出自己的情况，要么就只能选择接受，否则的话就显得太不给面子了。
颜风没有选择实话实说固然有错，但她又何尝没错呢？如果她没有促成这一切，也许颜风和虞冰还是会进一步发展，但至少不会这么快。
颜风摇摇头：“我不怪谁，谁都没错，这只是命。我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是选择了不认命，我活该。”
“你别这样说，真的！”一听这话，虞兮顿时也感觉鼻子有点发酸，她无法切身体会颜风的感受，但她能够理解颜风的处境。
“虞姐你放心吧，我还没自暴自弃，毕竟……”颜风沉默了一会才仰起头，望着有些灰暗的夜空，“至少不会更糟糕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