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世贵在心中埋怨了鲍济一句,又看向汪厚,问道:
“汪先生,若是您,该如何?”
汪厚斟酌了一会儿,才道:
“事有轻重缓急,王敬这事,本与我们无关,管他做甚?
而且连王家都保不了的事,我又何必滩这浑水?
待到明日早晨,我只说今夜醉酒胡言乱语,什么也没答应过他,只坐船扬长而去就是。
回来时,若真发生了什么大事,再查无妨。”
侯世贵点头道:
“汪先生此乃老成谋国之言,一来若真有麻烦可洗清干系,二来先把重要的事办了,再回来时,这事若变成了震惊满朝的事,再办了,也可拿做功绩,你们且认真学着。”
说罢,又瞧向鲁兴安:
“鲁小子,你呢?”
鲁兴安的字实在太拗口,侯世贵几次都是念错,便干脆不念,一了百了。
鲁兴安想也不想便答道:
“我若坐上锦衣卫指挥使,吃国朝俸禄,自不能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
光是那王敬今日所作所为,将公堂改做宴会场所,我便要为国为民,好好查他一番!”
这小子,入京也有大半年了,也是从鬼门关上走过一圈的人。
非但没被京中污垢污染,竟还保持着这副少年赤诚。
若不是侯世贵亲眼所见,他也难相信世上还有这等人。
不过鲁兴安此言,就连鲍济也是不屑:
“鲁小子,有些事情啊,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而且你真要遇到不平事就去管,这要管到何时才能是个头?怕是终你一生,也管不完吧?”
面对鲍济的讥讽,鲁兴安毫不退让:
“那也总要有人去管!今日你不管我不管,明日他不管我不管,后世礼节崩坏,恶人横行,你们敢让你们的孩子生在那样的天下吗?”
“说得好!”
侯世贵拍案而起,一脸振奋:
“论勇武,鲁小子不急鲍济你,论谋才,他不及汪先生,论城府,他不及老项。
可他却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强,鲁小子,今日听你一席话,这事,本公子还就管定了!”
也为了我
脑中善果茁壮成长,这种能做善事的机会,本公子怎能错过?
不过这句话侯世贵没说出口,但他慷慨激昂地模样,还是让手下们一阵激动:
“敢为公子效死!”
汪厚更是暗暗想到:
“心有百姓,心有天下,公子果非池中之物啊!”
既然决定了要管此事,侯世贵也不会眼巴巴等着那王敬来告诉自己事情的进展。
与鲍济交代了一声后,便让鲍济去寻正在码头边驻扎的锦衣卫调查事情的前因后果。
而侯世贵则对汪厚道:
“还请汪先生走一趟,替我去问王敬将那两张出现在他卧房的纸条拿来。”
“喏!”
汪厚恭恭敬敬应了声喏,提起裤脚便出门而去。
没过多久,他便折返回来,将两张纸条放在案上。
侯世贵与鲁兴安连忙探头去看,好家伙,竟是用血写的!
第一张纸条上写着血债血还四字,第二字纸条上写的字也一模一样,看这笔记,确实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只是有些潦草罢了。
血书,还潦草?
侯世贵重又坐回椅子上,开始沉思起来。
倒是鲁兴安忿忿不平地道:
“这王敬得是有多招人恨?那人才会给他写下血书?”
汪厚却摇头道:
“非是招人恨,也可能另有原因。”
听得汪厚此言,侯世贵转头看向他,问道:
“汪先生也看出了些名堂?”
汪厚笑道:
“说来惭愧,跟着谢景之前,老夫倒是做过一段时间的刑名师爷,案件处理得多了,自然能看出一些东西来。
不想这锦中县的县衙机构荒废至此,连这些破绽也看不出来。”
侯世贵嘿了一声道:
“嘿!那王敬都将县衙公堂改造成了宴会大厅,那县尉更是奇葩,就是守门的衙役,也是衣冠不整。
这锦中县上下,哪个还将自己当成大楚的官员,一个个挤破了头争着来这运河离京师最近的码头,怕都是为了捞钱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汪先生,你究竟看出了些什么来?”
汪厚道:
“公子你瞧,这……”
第二日一早,侯世贵刚刚起床换好衣服,正要洗漱,就瞧见王敬眼巴巴地站在自己卧房门口像个下人似的守着了。
见得自己出来,他连忙上前赔笑道:
“指挥使醒了?日夜睡得可还安稳?怎把我叫来陪您那几个舞女给赶走了?可是不合意?今夜我再给您换……”
没等他说完,侯世贵便朝他拜了拜止住了他的话语,直接问道:
“县尊清早来此,可是昨夜又收到那血纸条了?”
王敬摇头道:
“那倒不是,只是我今早起床听人来报,说是昨夜锦衣卫四处八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便想来寻指挥使问问。”
侯世贵瞧他眼神躲闪,一脸心虚的模样。
心想这事怕我的锦衣卫查到你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便安慰道:
“你要我帮你抓人,我不得让锦衣卫四处明察暗访,探寻一番?”
王敬听得是这个原因,脸上神色一缓,又赔笑道:
“下官县衙中也有不少衙役,而且县卒……”
“衙役?县卒?”
侯世贵还是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那些废物要是有用,那两张纸条何至于出现在你卧房内?
怎么着?县尊请我锦衣卫办事,又不想用我锦衣卫,莫不是当本官能掐会算。
只需坐在屋中掐指一算,就能算出那贼人所在,然后派锦衣卫去抓就行了?”
“并无并无,下官并没有这个意思。”
王敬见侯世贵神色渐渐不善,连忙解释。
谁想侯世贵压根不给他面子,脸色一沉,就喝道:
“那你是何意啊?!难不成是以为我锦衣卫不如你那些只知道鱼肉百姓的压抑不成!”
被侯世贵这么一喝,王敬三魂也被吓跑了七魄:
“指挥使只管查,若有什么需要下官帮忙的。”
“本官自会让人来寻你!”
侯世贵说了一句,见王敬愈发心虚了起来,心想事情没查出来之前,还是暂且将这厮稳住吧:
“那些银钱你且给我准备好了,不出七日,本官定将那小贼头颅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