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这是昨天的销量统计。”约瑟夫低着头，把手中刚刚做好的报表递给面前的林恩。
林恩不甚在意的接过报表，随意的把目光定格在最后的销量上——五百二十七个。
这个数量实在是难以让人满意，毕竟这可是整个祖安几百万人口市场的销量！
还不等林恩开口，约瑟夫就开始检讨起自己的失误来：“林恩先生，我很抱歉，出现这样的成绩，有着难以推卸的责任。”
林恩放下报表，瞥了一眼颇为自责的约瑟夫，摇摇头：“这不关你的事，我对此早有预料。”
约瑟夫是希尔科名单上留给林恩的帮手之一，虽然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但因为天生就对数字足够的敏感，加之以前在希尔科手下担任财务工作的经验，林恩放心的把空气过滤器的经营工作交付到了他的手上。
“我一定会……”
约瑟夫正想立下些军令状，来挽回自己在林恩心目中的印象，却意外听到早有预料这几个字，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林恩笑了笑：“一个新事物从出现到被祖安大众接受，这中间需要一个过程。而且就你戴，别人不戴，会让你成为大众眼中的异类，民众接受这样的东西是存在一定难度的。
我知道你的能力，我对你也很放心，你大可不必使用一些自己出钱购买的方式来打造一个好看的报表来搪塞我。”
约瑟夫脸上神情有些尴尬，低下头心里满是惊恐。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自己那点小心思就被林恩给完完全全的看穿了。
顿了顿，林恩摇头说道：“如果单纯的在营销方面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或许可以转换一下思路。
让购买并佩戴空气过滤器与一些摆在眼前的利益挂钩，让民众自发的去接受新事物，才是更好的办法。
我已经在别的地方开始使力了，你就看着吧。
我个人还是很宽容的，一个人又不是十全十美的永远不会犯错，不断在失败中吸取教训，才能提高嘛。”
约瑟夫认真的点点头，表示自己铭记于心。
同时在心中也有些疑惑，空气过滤器该如何与摆在眼前的利益挂钩呢？
……
鲁伯特是沃铜矿区的一名矿工，也是那里的劳模。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随着祖安灰霾毒气的日益严重，他的肺部在日积月累之下也经受了一些侵害，这让他的手臂变得酸软无力，也难以长时间的干活起来。
他已经连续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完成既定的工作量了，如果还依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等待着鲁伯特的，只有丢掉工作这一条路。
鲁伯特不会去用自己的悲惨赌矿场主的良心，如他这样因毒气而丧失工作能力的人，在地沟不算少数，没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我该怎么办？一旦丢掉工作，他的家庭，他的妻儿，好像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如果在这个悲惨的世界挣扎这么多年，最后换来的是这样一个结局，那他一直忍受生活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那个活塞式空气过滤器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怎么了？听说那里生意挺惨澹的，没什么人买。”
“一个过滤器要十银币，这谁买得起？林恩真是想赚钱想疯了。”
“话不能这么说，这玩意一个在皮城卖十个金币呢！听说林恩在亏本卖这些面具。”
“那又怎么样？谁会为了这么个面具花十银币啊？这都快赶得上一个月的开销了，况且，这玩意只能预防毒气，又不是什么救命的神药。
肺部已经生病的人买了没用，肺部没有生病的人没必要买，我看啊，林恩还是停手好了，这么多钱，拿来给我们不好吗？哈哈哈！”
在另一张桌子上喝闷酒的鲁伯特觉得最后那人说的简直太有道理了，已经被毒气侵入的人买了也没用，没被侵入的根本舍不得这个钱。
可在认同之余，鲁伯特的心里却又升起一丝绝望，要是这个过滤器能够早点出现就好了，不……真要早点出现，我恐怕也舍不得这个钱吧。
哎……
隔壁的对话仍在继续：
“你被毒害了是毒害了，可你的孩子呢？你难道不想让你的孩子健健康康的长大？”
“谁不想？没钱啊！”
“就是就是，有钱谁不想买这个东西？”
“嗯……我这有个小道消息，从别处听来的，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什么小道消息，说来听听？”
“小道消息”这四个字彷佛拥有巨大的魔力一般，一瞬间整个逼仄的小酒馆都安静了几分，无论是何时何地，八卦总是人类乐此不疲的话题。
“我听人说，林恩特地勒令那帮地沟的矿主，让他们优待那种带了空气过滤器的矿工……”
“真的假的？还特地优待？”
“而且，听说林恩还专程从黑巷里抽调了人手，专门驻扎在各个矿区，监视那里的人呢。
我觉得还是有点可信度的，黑巷的人都比较讲义气，你买了他的产品，他帮你行个方便，挺合理的吧。”
“我觉得还是不太靠谱……就买一个十银的面具就给你优待，太扯了吧？”
“都说了是小道消息……”
有些话落在不同的耳中是有不同效果的，其他人只是一笑而过认为完全不可能的消息，落在此刻的鲁伯特耳中，却成了他的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购买那个空气过滤器真的能够得到矿场的优待的话，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毕竟，十硬币跟一份稳定的工作之间，任凭谁都知道如何选择。
匆忙结账的鲁伯特摸了摸自己腰包里仅剩的那十几个银币，跑到门可罗雀的活塞式空气过滤器的门店前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定。
当那十个银币被一个一个的排在柜台上时，售货员小姐脸上亲切的笑容似乎都不重要了，那个样子有些丑陋的奇怪面具，最终落在了他的手中。
你要有用啊，你真的要有用啊。
鲁伯特颤抖着双手捧着这个金属制品，期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