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银灯给宗政吃的并不是什么蛊虫,而是能吐真言的药丸,时效一刻钟。
这一刻钟内,她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但宗政心思敏捷,反应极快,她才问完第二个问题,就被他看出端倪。
宗政死死咬住下唇,即便破口流血,也不肯再开口。
谢银灯微蹙眉头,不愿意就此浪费这颗药,也不信宗政真能抗住吐真言药丸的药效,一口气连问三个问题。
“你既然姓宗政,那和宗政天成什么关系?”
“你的脸是天生就长这样,还是戴着能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
“你一直缠着我不放,原因是什么?”
她一问完,就直勾勾盯着宗政,完全不把数千银剑的骇人剑气放在眼里,也不在意他那如视死物的眼神。
他想离开这里,就必须靠她帮忙,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动手杀她。
虽然事实是再等一个时辰,剑鞘的化形就会自动恢复原貌,但宗政不知道,她的威胁就是有效的。
见宗政抵死不开口,谢银灯淡笑道:“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想回答,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这女人还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此刻明明就是在强人所难!
宗政一张脸黑得快要滴墨,自从吃下谢银灯塞给他的药丸后,她问什么,他就控制不住地必须说真话。
要不是他强行用灵力封住嘴巴,自己的老底都会被她翻出来!
宗政一想到谢银灯敢阴她,心情就更加糟糕,眼神也晦暗不明起来,等离开这里,他一定要让她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钟内空间狭小沉闷,一静下来,气氛也变得尴尬诡异。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肯放弃,一时僵持不下。
眼见一刻钟就要过去,谢银灯气得牙痒痒,呼吸也有些喘,只能用舌尖抵住牙齿,以此来缓解烦躁情绪。
看不出来,宗政这小子的忍耐力竟然这么强!
谢银灯微眯双眼:“宗政公子,既然你都说出姓氏了,不如把名也说出来,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宗政额角布满冷汗,体内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憋得也越发艰难,好似只要她再说一句,他就会彻底失去控制,告诉她所有答案。
他双手掩于长袖之下,紧紧握成拳头,上面青筋毕露,青白交加。
这该死的女人给他吃的到底是什么?!
谢银灯看着气息阴郁暴躁的宗政,面上淡定如常,内心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冲上去掰开他的嘴,让他赶紧说出答案。
可她不是他的对手,四周还有蓄势待发的银剑对着她的要害。
如果她贸然动手,恐怕还没近他身,就被这万千银剑扎成筛子。
“叮!”
“宿主注意,吐真言药丸一刻钟药效倒计时开始,三, 二, 一!”
“宿主注意,吐真言药丸已失效,感谢使用。”
随着脑海里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谢银灯泄气般地撇着嘴,蔫巴巴冲宗政摆手:“算了,宗政公子不想说就不想说吧,我累得很,想坐着歇会儿,公子这剑阵能不能先收一收?”
话落,她面露疲惫之色,一边捶着肩膀,一边往旁边的空地瞥去。
宗政表情微怔,明明身体很累,听谢银灯这么一说,全身上下突然干劲十足。
他恢复正常了?!
宗政隐隐有种这样的感觉,试探性地收回灵力,张开说道:“谢银灯,你若是想知道孤的身份,那就跟孤走,孤什么都告诉你,还保你此后荣华富贵不断,如何?”
话一出口,他就心下一松,虽说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控制他身体的那股力量真的已经消失不见。
这样的承诺,谢银灯不是第一次听见,脸上顿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她眼里闪过一丝嘲意,冷冷扯开嘴角:“宗政公子怕是急糊涂了,我毕生所求是飞升成仙,荣华富贵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也早就拥有过。”
“宗政公子要想蛊惑我,倒不如送点青丹或者其他灵丹妙药,助我修行。再不济,送点厉害的法器也可以。”
“荣华富贵皆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是得道成仙更有意义。宗政公子,你说呢?”
宗政心思细腻,瞬间听出谢银灯言语间的嘲弄,神色骤冷,看她的眼神也越发冷冽。
下一刻,他突然动手,一掌拍向她的胸口。
谢银灯早有防备,可宗政来势汹汹,逼得她不断往后退,直至撞上身后的银剑,才停下来。
她退无可退,咬牙将所有灵力汇聚到左手,迎上他这一击。
伸手不见五指的钟内,谢银灯左手心的那颗红痣忽闪着微弱的光,随后金光大震,摧枯拉朽朝宗政压去。
宗政原本胜券在握,看见这道光的刹那,面色突变,迅速往后退,但已然来不及。
他只能召回银剑挡在身前,双手不断捏诀,布阵在四周。
“砰!”
金光撞碎数千银剑化作的剑盾,破开所有阵法,势头不减地击向宗政。
他眼神微凛,抬手护住脑袋,胸口一疼,人就被金光撞飞出去,重重砸在钟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那银剑的本体也断成两截,直直摔在地上。
望着伤势不轻的宗政,还有断掉的银剑,谢银灯也有些不可思议,颇有感触地看向左手心的红痣,轻轻摩擦起来。
这砚台不愧是青城老祖用过的东西,蕴藏的力量竟然如此恐怖,就连看起来境界深不可测的宗政也不是它的对手。
她握紧左手,踱步走到宗政面前,他看起来很不好,背靠钟壁坐着,脑袋无力地垂下,好似已经断气。
谢银灯俯下身,伸手轻轻拍在他肩头:“宗政公子?”
宗政依旧垂着脑袋,周身毫无生气。
谢银灯瞳孔微缩,不由加重力道,宗政高大的身形直接往地上倒去。
“宗政!”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
罩住谢银灯和宗政的大钟终于消散不见,只留下一把折成两半的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