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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册)_第六章 逆我者亡

“姑娘,是这边!”带路的魑看十一走错了路,急忙纠正道。

十一看了魑一眼:“我还当真以为你准备背叛他了!”

魑不明白十一是什么意思,有些傻愣地看着她。

“那条道上想必布满了机关吧,可是你却故意把我往那条路上带?让我去送死?”十一撩起一缕银白色的发丝在指尖把玩,漫不经心地说着。

“你……你怎么会知道?”魑一脸惊愕。

“因为,我是北棠半夏。”

十一留下这一句便头也不回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魑瞠目结舌,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她……她想起一切了!

毕竟她曾经被教主抓来作为圣女囚禁在血盟教那么长时间,教主当年又让她在教内自由行走,她自然有的是机会弄清血盟教的布局。

十一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不出多时便已经站在了独孤无双跟前。

见独孤无双盘膝而坐正在运功疗伤,十一气血上涌,一掌击了过去,谁料魑竟突然冲出来将她撞开,使得那一掌只击在独孤无双的腹部。

独孤无双疗伤之时突然被人打断,虽然伤得不是要害之处,但还是走火入魔了,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薄唇张了张,艰难地嚅动了几下,双眸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她,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走火入魔了!”魑急忙冲了过去,将独孤无双扶起来,手掌迅速贴上他的后背为他疗伤,“姑娘,他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无法再威胁到你了!”

十一冷笑:“没有威胁就可以放过?我又何尝威胁到他了?整整六年,他可曾对我有过丝毫仁慈?我不论他到底是什么理由恨我入骨,现在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想让他生不如死!嗬,既然他已经是废人了,你又为何还要管他?”

魑尽管满脸惶恐,还是无法就这么丢下他,轻叹道:“我……教主救过我的命!”

这时,外面有人听到密室中的声音,纷纷跑进来查看,看到闯进来的十一后全都拔出了剑。

“不知夫人为何会在此处?”其中一个鬼面人看到十一一头银发,微微有些讶异,随即阴阳怪调地问道。

“尤暗,退下!”魑急忙喝斥道,这些人的出现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现在他们根本不是十一的对手。

“魑!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和这个女人有奸情,合起伙来企图趁教主重伤篡夺教主之位?”尤暗一脸警惕。

“尤暗,我以护法的身份命令你带所有的人退下!我若是真的有心害教主,现在又怎会为教主疗伤!”该死,他这可是在救他们,真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家伙。

尤暗冷哼一声:“谁知道是不是你先打伤的教主,然后发现我们进来了再假装好心?教主现在走火入魔,不能言语,你想怎么说都行啊!”

尤暗一挥衣摆,在独孤无双身前半跪下:“教主,属下护驾来迟!若是魑联合这个女人妄图加害教主,篡夺教主之位,请教主点头告知属下。”

尤暗说完,只见独孤无双奄奄一息地剧烈喘息着,虽然没有点头,但一直死死地盯着十一不放。

“果然是你这个歹毒的贱人!”尤暗顺着独孤无双的视线看向十一,怒骂道。

“尤暗,别再说了!不要冲动!这里交给我行不行?”魑做着最后的劝说。

一直冷面旁观的十一挑衅地看了独孤无双一眼,然后看向魑,说道:“似乎有人并不理会你的好意,你又何必这么固执呢?”

“你这个妖女!”随着尤暗一声大喝,众人正要围攻,十一不紧不慢道:“似乎快要到十五了,诸位是否觉得身体的每一处骨髓已经在开始疼痛难忍呢?”

“妖女,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蚀骨散是他们每个人来血盟教之前都会服下的毒药,每月十五都必须有独孤无双的解药缓解毒发,否则必死无疑。

蚀骨散的解药只有独孤无双才有,也就是说,一旦独孤无双出事,那么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尤暗不明白十一突然提起蚀骨散是何用意。

十一看了看神色越来越激动几乎要发狂的独孤无双,继续说道:“我可以给你们蚀骨散的解药,从此你们可以不再受独孤无双的控制。”

她就是要毁了他的一切。

“你有蚀骨散的解药?”尤暗一脸不信却又有几分期待,其余的人也均是面面相觑。

“我有解药的配方,你自己去配置,毒发之日你自然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若是怕我骗你,独孤无双我可以暂时不杀他,将他关入水牢,等到十五,若我的解药是真的,那么血盟教自此解散,而独孤无双自然也与你们无关了!”

“你凭什么让我们和你做这笔交易,若你说的全都是假的呢?”尤暗依旧有所顾忌,心有余悸地对着独孤无双说道,“教主,您放心,属下绝对不会背叛教主的!”

十一渐渐失了耐心,走到独孤无双身边,抽出他腰间的玉笛吹奏起来,一时之间众人头疼欲裂,那样的疼痛远比蚀骨散还要恐怖。

独孤无双的嘴角血流不止,目眦俱裂,即使如此,还是一直不甘地盯着她,好几次疯狂地想要扑上去。

“别、别吹了夫人!属下……属下有眼无珠……”哀号求饶声四起,直到十一施舍般停下了吹奏。

此时此刻,众人终于清醒过来,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在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可怕。

看来,这血盟教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独孤无双已经失去了知觉,魑仍旧在输入真气保全他的心脉,丝毫不顾及自身损耗和刚才箫声引起的内伤。

“姑娘,教主他……”

“放心,我不会杀他,我改变主意了!”十一嘴角勾起阴寒的弧度。

“姑娘,你真的不杀教主了?”魑欣喜道。

十一看向魑,悠悠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生不如死四个字?”

魑脸上的欣喜渐渐冻结。

四天后,终于到了十五。

十一的解药成功解了血盟教众人的毒。从此,血盟教所有被蚀骨散折磨已久的教众全都获得了自由。

傍晚,尤暗不知为何突然将十一叫去大殿,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她说。

十一在天凌的陪同下,刚走进大殿门口,殿内黑压压人影突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恭迎教主——”

声响在大殿回荡,洪亮如钟,久久不绝。

她没听错,是教主,不是教主夫人。

十一看了眼天凌,天凌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随即看向领头的尤暗:“尤暗!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了让你们解毒之后就自行离去吗?”

尤暗上前几步,神色极其恭敬:“大家一起商议过了,决定拥立夫人为新任教主。”

“简直胡闹!”天凌怒道。

十一却是饶有兴趣:“怕是你们并非真心拥立我,而是不得不如此吧?这次围攻的势力想必不小,一旦你们解体,那么以往你们所有的仇家便都会找上门来,你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十一一针见血地说出了所有人的心事。

虽然他们受血盟教的操控,可是同样也受到了血盟教的庇护。

尤暗咬了咬牙道:“若姑娘能帮我们过了这关,我等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我们知道只要姑娘一句话而已,所有的事情便都能解决。因为围攻血盟教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姑娘的旧识。”

“都是我的旧识?既然如此,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不去帮我的旧识而来帮你们,我的敌人呢?”十一言辞犀利地反问道。

“姑娘,那些坏事都是独孤无双干的,与我们无关啊!”人群中有人说道,其余的立刻响应附和。

“真该让独孤无双看看你们现在的嘴脸!”十一嘲讽道。

“独孤无双是罪有应得,是上天派姑娘来惩罚他,救助我们的。这些年来独孤无双冷血残暴,毫无人性,教中之人均是被他所迫!”有人义愤填膺地喊道。

十一冷笑:“让我出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怎么知道哪天你们会不会像对待独孤无双一样对我?”

尤暗神色怔忪:“这……那姑娘想怎样?”

十一不语,只是转身离开,众人以为她拒绝了,全都惊慌失措,却听得十一在距离大殿门口几步远的时候,顿住脚步说道:“我给你们的药方既是蚀骨散的解药,同时也是另一种新的毒药。所以,其实就算你们今天不说,你们也别无选择。至于我,不是你们的教主,而是你们的主人。从今日起,逆我者亡!”

身后,噤声一片,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

有人摇头哀叹:“这算什么?刚脱离虎穴又进了狼窝?”

“还能怎样?现在既然她已经决定接管了,至少我们这些人还能暂时保住一条命!为谁卖命不是卖命呢?”

“想不到这个女人这么狠!”

“唉!还不是被男人逼的!嗯,我看如今最惨的怕就是教主了!还不知道那女人要怎么报复他!”

……

天凌一言不发地跟在十一后面。

十一拢了拢衣服,转头看他一眼:“有话就说,何必憋着。”

“十一,你变了!”

“是吗?”

“我不喜欢这个样子的你!”天凌痛心道。

十一听完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转过身来,摸摸天凌在闹脾气的脸,故意曲解着问:“你不喜欢我?”

“我……”天凌正要回答,却被她的碰触弄得心慌意乱,然后猛然反应过来她这句话问得很有歧义,红着脸道,“我……我绝对没有讨厌你的意思!”

“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十一似乎想到什么,“说来奇怪,为什么我恢复记忆后却依旧想不起来你是谁?我们真的认识?”

天凌神色一怔,眸子里浮现一丝苦涩,摇摇头道:“不,你不认识我……”

见他不愿意说,十一也没有多问,转而问道:“天凌,你说我是先去水牢,还是先去皇宫呢?”

水牢……她终于要开始折磨他了!可是去皇宫又是做什么?难道是对轩辕宸烨还是不死心吗?

天凌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十一却已经自己做出决定:“正餐当然是要留到最后慢慢享受。所以,还是先去皇宫吧!”

半个时辰后,十一坐在棠梨宫的屋顶之上,身上绣着红莲的黑色锦衣是天凌后来特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头银发如瀑布般随着她每个轻微的动作缓缓倾泻流淌,此刻,她神色冰冷,却纵是无情也动人。

她仰头看着头顶皎洁的明月,然后抬起玉臂去轻抚月亮圆润的边缘,轻轻闭上眼睛,素手以圆弧为轨迹移动,就好像真的感觉到了明月微凉的温度。

借着月光的清辉,十一俯瞰着眼前的琼楼玉宇,低声吟道:“玉阶生白露,夜久浸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看她极有兴致赏月看景的样子,天凌万分不解,难道她大晚上这么远跑来就是为了坐到这里看月亮?

天凌正满腹狐疑,突然感觉右边的肩膀一重。

许是累了,十一的脑袋微微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偏过头来冲他嫣然一笑:“今晚的月亮好美啊!”

他在那一刹那失了神,全身像是注入了一道闪电,脑海里噼里啪啦烟花似的怒放成一片。她每个不经意的动作和微笑都足以令他的心如三月的桃花般缓缓舒展,灼灼绽放。他从未想过可以与她有这样温馨相处的时刻,这样与她肩并着肩在屋顶赏月。

十一拿出血箫:“天凌,我吹首曲子给你听?”

这支独孤无双随身佩戴的箫可不同于一般的箫,箫身通体血红,是江湖人称刀鬼的巧匠用一根雪竹历经九九八十一天,用七七四十九人的鲜血浸泡铸造而成的邪器,名曰“沧山血箫”,玄音琴是江湖上唯一可以与它对抗的兵器。

此箫魔性很强,若不是内力沉厚、造诣高深的人吹奏,很容易被反噬。当初她将沧山血箫据为己用的时候天凌十分担心,直到确认她可以控制自如才放下心来。

如此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天凌怔怔点头:“好!”

十一开始缓缓吹奏,一曲《祭心》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这时,屋顶下传来嘈杂的声响。

先是女子凄厉的尖叫嘶喊,然后是一群人惊慌失措地询问,一时之间,脚步声,杯碗落地的碎响,呼痛声乱成一团。

平静的夜被生生扰乱。

“啊——疼!本宫的肚子好疼……啊……”

“娘娘,皇后娘娘!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啊!快去请御医!快去啊!娘娘,御医马上就来了,您撑住啊……啊,娘娘,血……好多血……”

“皇上,去叫皇上,去……”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

箫声还在继续,女子尖叫声也越来越凄厉,在这深夜里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一声奸细高亢的“皇上驾到”响起。

十一的箫声戛然而止。

“皇上,您快救救皇后娘娘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救我,救我……我好疼,啊——不行了!好疼……杀了我,杀了我吧……”

……

天凌看着十一阴鸷的神情,轻声叹息:“十一,这么做,你开心吗?”

“如果我能亲眼看到,我想我会更开心!”十一面若寒霜地说道。

“十一,你别冲动!惊动了御林军就危险了,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天凌焦急道。

十一站起身子,天凌以为她想通了要离开,谁知道她却突然转过身去,看向前方:“你终于肯出现了?”

天凌顺着十一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一身金黄色龙袍面色铁青的轩辕宸烨站在屋顶的彼端。

当十一转身的刹那,轩辕宸烨原本阴鸷暴怒的眸子褪尽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了满满的震惊。一头妖娆的银发在他漆黑幽邃的眸子里激起惊涛骇浪。

“十一,是你!你……你的头发……”他的薄唇嚅动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当看到十一手中的沧山血箫,轩辕宸烨的眸色渐渐转沉,隐忍着怒气,脸上满是无法置信:“是你做的?”

“怎么?很惊讶是我吗?还是,你以为应该是独孤无双才对?抑或是,你看到我拿着他的贴身之物便觉得我与他有什么奸情?”十一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我没有那个意思!”轩辕宸烨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想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此刻本应该被独孤无双囚禁在血盟教肆意凌虐折磨的我,却出现在这里打扰你的良辰美景?”十一故意问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轩辕宸烨神情隐忍。

“嗬,原来对我,你连弄清缘由的耐心都没有了。原来即使我已经把自己跌到你心里最卑微的尘埃里,也还是自视过高!”十一自嘲道。

“我……”

“为什么没有来?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来了,却唯独你没有来?是你太抬举我,以为我无所不能一定会没事,还是根本已经绝情至此?因为我对你而言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十一一声声逼问,明知道问出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却终究还是忍不住。

“你知道当时……”

“对,我知道,当时你正是封后之日,新婚之

夜。你想说你的身份不允许你抛下一切来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还是想说迫于太后和朝臣的压力?”十一冷笑。

“十一,我……我只是为大局着想,原谅我的不得已,我当时派了月见他们去营救你,可是后来……”轩辕宸烨无力地解释道。

一声“十一”,让她的心风化成灰,嗬,也算他有先见之明,若是他还敢唤她娘子,她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失控地让他永远都发不出声音。

下面女子的求救和哀号声一波又一波的响起,轩辕宸烨的脸上是化不开的焦虑之色。

“十一,到底怎样你才肯放过她?你生气冲着我来,不要动她和孩子!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要变成这样?”轩辕宸烨心急如焚。

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可以做到断情绝爱,以为即使再次见到他也不会再心痛,可他就有那样的本事,他的每句话,每个为别的女人焦急的神情都足以令她死一千次,一万次,把她的伤疤血淋淋地,一层又一层地狠狠揭开,让她痛得鲜血淋漓……

十一失控地一步步走近他,然后仰着头死死盯着他:“轩辕宸烨,你看着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有什么苦衷,都告诉我可以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

“请你放过浸月和孩子!”轩辕宸烨眼波微动,随即恢复平静,闭上眼睛逃避着她的注视,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还真是知道怎么做可以令她痛得生不如死。

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想做最后一次的努力。

恢复了记忆之后的她,更加放不下与他之间的感情,她能做的只有用尽所有的方法努力挽回……

“阿七,是谁跟我说这辈子绝对不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是谁口口声声这辈子只要我一个,是谁生生盗走我的心又狠狠放在脚底践踏?

“阿烨,曾经,就算我以男子的身份,就算我们之间面临不可逾越的障碍,你也不曾放开我分毫,你说我是你这辈子除了你哥哥外最重要最信任的人。当年,我问你,在你的心里我和你的皇兄,到底谁比较重要。你说,他若死,你拼死护着他,我死,你陪我死……

“这样的你,从来都让我无法拒绝,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你倾尽我的一切,六年前是这样,六年后依旧如此!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我的付出还值不值得……”

那些回忆,那些过去的画面越是幸福,她的心就越是痛得无以复加。

“你都想起来了?”轩辕宸烨满脸震惊。

“是,我都想起来了,可是,你却全都忘了,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可是,即使你对我如此冷漠,即使你宠幸别的女人,即使你放弃我了,不顾我的性命,我依旧想要相信你!可是……值得吗?真的值得我如此信任吗?

“轩辕宸烨,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告诉我。我不会忍受一个男人以爱我的名义让我生不如死,这样懦弱的男人不值得我去爱!”

两个人,相对而视。

十一忐忑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告诉自己,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机会。

轩辕宸烨躲避着她的目光,微微低下头,阴影掩盖了他所有的情绪。

沉默了不知多久,轩辕宸烨抬头,看向她,决绝地说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没有……

没有理由,没有苦衷……

“呵呵……”十一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难以抑制,“轩辕宸烨!我一定是疯了,所以才会来这里说这些话自取其辱!”

屋顶下,狄浸月凄厉地尖叫一声,轩辕宸烨的身子蓦然绷直:“十一,求你放过她,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错,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你和我谈无辜?!”十一隔空一挥衣袖,重重地扇了他一耳光。

轩辕宸烨被打得偏过了脸去,伸手去擦拭嘴角的血液,然后毫不在意道:“对,就是这样,如果你生气,冲我来!”

他对狄浸月的维护终于让她失控地一掌击向他,然后飞离屋顶。

天凌急忙跟了上去。

竹林深处。

十一衣袂翻飞,狂乱地用掌风挥砍着层层密林,一时之间无数修竹交叉着轰然倾倒,就像她的世界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十一,你冷静点!”天凌无措地看着她乱用内力,怕她会走火入魔,但是他又不忍心她全都憋在心里。

十一发泄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天凌看她慢慢恢复理智了,走近她的身后,叹道:“你之所以这么痛苦,是因为你太相信他。其实直到现在你也不肯接受他背叛你的事实……”

见她神色不豫,天凌不再提那些事,忧心忡忡道:“现在怎么办?你刺杀龙子,还伤了皇上,轩辕国怕是不会放过你的!”

十一低笑一声,似是觉得可笑:“不会放过我?好啊!只要他还有脸来找我报仇!我倒要看看一个变了心的男人能够无情到什么地步。他无情,那我便比他无情一百倍!天凌,你的担心还是留给别人吧!”

“十一……”天凌失神地看着她被杀气和恨意盈满的眸子,那里再也没有往日温柔灵动的光。

南山脚下。

十一失神地看着眼前的烟波浩渺。

天凌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去打扰,他知道她一定是回忆起以前的事情了。

她没有停留多久,一路赶往地下密室。

“在这里等我。”

“是。”

十一刚走进冰窖便感觉一阵寒气迎面扑来,但是她却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寒意,是内力增强了?还是心比这冰窖更冷……

一步步迈下台阶,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人焦急说话的声音。

“娘?”十一试探着唤了一声,继续往里面走。

十一刚一走进去,便看到沧鹫面无血色地倒在地上,口中鲜血狂涌,冷忆香正在惊慌失措地为他施针:“沧鹫!撑住!”

而此刻北棠百草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变成了紫黑色,嘴唇更是已经完全乌黑,煞是骇人。

“娘,怎么回事?”

刚才十一远远唤了一声,冷忆香还以为是幻觉,可是此刻声音近在咫尺,如此真实,冷忆香惊讶不已地回过头,上上下下打量着一身黑衣、满头银发,陌生又熟悉的女子。

“夏儿?”冷忆香试探性地换了一句,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

此刻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多做解释,十一径直走到冷忆香身边,扶起重伤的沧鹫。

正要为他运功疗伤,冷忆香急忙阻止:“不可以,他用玄音诀为你爹爹逼毒,可是却因为内力不纯走火入魔。只有比他自身功力还要高深的人,才能压制住他体内乱窜的真气,否则你这样贸然运功只会让他体内多一股真气乱窜。”

十一在冷忆香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单手贴上沧鹫的后背注入内力:“娘,相信我。”

“可是,夏儿,沧鹫已经强行练到了玄音诀第八层,你……”冷忆香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她“莽撞行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沧鹫的头顶慢慢笼罩了一层白烟,面色渐渐开始恢复如常,口中也停止了涌血,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冷忆香看得惊讶万分,却不敢出声打扰她运功。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十一收回内力,将沧鹫安置好,然后走向水晶床上同样危在旦夕的北棠百草。

冷忆香重新为沧鹫把脉,发现他的体内有一股极为深厚强劲的真气压逼出了他体内所有乱窜的真气,护住了他的经脉。

十一将全身的内力运转了七个大周天,接着让所有真气全部集中于掌心,双掌悬空于北棠百草头顶的百会穴,隔着一拳距离不断地注入内力。

冷忆香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在一旁不去打扰她,安静地看着她为北棠百草逼毒,直到北棠百草猛然吐出一摊污浊的黑血,冷忆香才紧张地迎上去用丝帕温柔地擦拭他的嘴角。

“爹爹和沧鹫最迟三天后就能醒过来。”用功过度的十一此刻声音微微有些虚弱。

冷忆香急忙拉住女儿的手,还未及说话,便被她手心的冰凉吓了一跳,紧张道:“夏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是不是很冷?怎么穿这么单薄进来呢!”冷忆香说着就要脱掉自己宽大的雪白色绒袄为她披上。

十一阻止她的动作,重新将她脱到一半的衣服给她穿好:“娘,我不冷。”

“夏儿……”看着她一头银丝,冷忆香颤抖地探出手,未语泪先流,“孩子,你的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有,你的功力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深厚,你什么时候居然已经练到了玄音诀第八层?”冷忆香脑海里有太多为什么,一时之间理不清头绪,一股脑地问道。

“是第十层。”

“第十层?”冷忆香呆住了。

“娘亲,什么都不要问了,你只需要知道我没事。”

“可是……”冷忆香还想问,可是看到十一坚定淡漠的神色又生生把所有的关心都咽了回去,“你没事就好。”

冷忆香突然想起什么,惊慌失措道:“你已经逃出血盟教了?可是,月见他们已经联合了好几股人马准备攻打血盟教救你出来!这下可怎么办?”

十一面上波澜不惊:“娘,不用操心,交给我,你照顾好爹爹和沧鹫就可以了。”

“夏儿……”冷忆香突然一把将十一揽进怀里,“孩子,不要这样,娘亲求求你!我是你的娘亲,不要对我也全都憋在心里,你有委屈就告诉娘亲,想哭,就在娘亲的怀里哭。我知道你难受,知道你比死都难受,娘亲没用,是娘亲对不起你,娘亲保护不了你,让你孤立无援,一个人面临绝境!你只是一句你没事,可是娘亲知道你是受了多少苦才换来这几个字!”

十一离开冷忆香的怀抱,依旧是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娘亲,我不委屈。”

一句死水般寂寥的不委屈,冷忆香已是泪流满面。

她终于明白十一所受的伤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她知道她的夏儿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她只会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谁也无法再走进她的心里。

“夏儿,是娘亲对不起你,娘亲当初就不该让你进百草阁,这样你就不会认识他,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娘亲好后悔……”冷忆香因为自责和愧疚心痛不已。

十一摇摇头:“娘,不怪你,不怪任何人,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一开始或许是迫于父命,但后来,我是真的心甘情愿帮他。我不想做的事情,没人可以逼我!”

冷忆香突然觉得不对劲,随即激动万分地握住十一的手,颤抖着问道:“夏儿,你……你……”

“是,我都想起来了。”

冷忆香悲喜交加,也不知道她想起一切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娘,玖儿和拾儿怎么样了?”十一淡漠的神情在提到两个孩子的时候第一次有了波动。

“你放心,两个小家伙在你外公的无忧谷,很安全。唉,你外公也真是夸张,一见到两个小鬼,别提多激动,二话不说抱着就哭,比孩子还孩子,哭完了就变着法儿地讨好两个小祖宗。刚刚那边还传来消息说他老人家扭伤了腰,你猜为什么?”

“一定又是那两个小捣蛋鬼闯的祸了!”十一轻笑,冰冷的神情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冷忆香笑道:“因为两个小家伙吵着闹着说讨厌天上圆圆的月亮,于是你外公为了哄他们,一把老骨头了还爬到那么高的树上,说要把月亮摘下来,结果可想而知了!”

十一无奈地摇摇头,有人这么疼他们,她就放心了……

“夏儿,既然你已经没事了,而烨他现在又是这个样子……”冷忆香欲言又止,建议道,“你还是去你外公那里吧!或许日子久了,就可以忘记这些不好的事情了。”

十一抚摸着自己雪白的发丝,看着自己这一身黑衣,还有已经染满鲜血的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这样不堪的自己如何去面对她最珍贵的宝贝?她宁愿自己在他们心中永远是最温柔美丽的模样,她已经回不去了……

十一最后还是回到了血盟教,因为耗损太多真气,正准备休息一会儿,结果刚准备躺下,就听到尤暗在屋外说有急事求见。

天凌铺好被子,蹙眉道:“还是睡醒了再见吧,你太累了!”

“没关系,让他进来吧!”

看到十一眸子中的坚持,天凌叹了口气,只好去让尤暗进来。

十一靠坐在床上,单手支着脑袋,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十一此刻慵懒性感的模样简直足以去魅惑圣人,那无意间流露的妩媚妖娆让尤暗看傻了眼,同样一个人前后差别怎么会这么大呢?

尤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殷勤地禀报道:“属下为主人物色了十名从各地找来的绝色,望主人笑纳!”

十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一旁的天凌面色铁青,狠狠地瞪着尤暗。

“呃……属下看主人心情不佳,所以想为主人分忧。主人,这十人均是上品,若是服侍得主人不满意,主人您尽管处罚我!”尤暗信誓旦旦道,完全不顾天凌已经快要杀人的表情,“主人,现在他们十人就在门外!主人要见见吗?”

十一只觉得好笑:“你倒是忠心……”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呵呵呵……”看十一并没有立即拒绝,尤暗顿时燃起了希望,拍了拍手,十个风格迥异的绝色美男鱼贯而入。

十人本都是一副送死的绝望神情,可是在看到榻上斜倚着的女子之后全都变了脸色,他们以为看到的会是一个可怕的修罗,哪知见到的竟是如此美貌的女子。

十人面面相觑,血盟教教主不是个长得特别可怕的大魔头吗?这个女人是谁?

“主人,这是属下从各大男伶馆精心为主子挑选的,全都是一等一的样貌身段,而且个个都是处子。”尤暗继续吹嘘。

“尤暗!你够了没有!”天凌实在忍无可忍,“你们全都给我下去!”

尤暗沉了脸色:“主人都没说话,你急什么?我说天凌,你总不能一人专宠吧?”

眼见着天凌就要动手,十一柔声道:“天凌,扶我起来!”

天凌强忍着怒气冲尤暗冷哼一声,过去小心地扶起十一。

十一拢了拢肩上披着的单衣,从第一个男子开始一一地细细打量过去。

十人的神色完全从之前的面如死灰变成了羞怯,甚至隐隐的期待。

不得不说尤暗的眼光不错,可是与她身边出现过的男子相比,这些男人着实只是人间之色了。

天凌铁青着脸陪十一从第一个男子踱步到最后一个男子,一番打量下来,十一有些意兴阑珊:“行了,尤暗,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让他们都退下吧!”

“退……退下?是不合主人心意吗?”尤暗急道。众美男也是一阵失望。

“我这边有天凌就行了!下去吧!”十一说着便惫懒地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有天凌就行了!短短的一� �话,天凌所有的不快全都烟消云散,心里像吃了蜜一般。

“是!”尤暗恨恨地看了天凌一眼,不甘心地退了下去。这段日子以来十一对天凌的信任和宠爱早已经引起了他的不满,本是想借此让主人开心,好提升自己的地位

,没想到又失败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十一穿好衣物,本来是打算今天去会会独孤无双的,谁知这时屋外传来慌乱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听到尤暗惊慌失措的声音:“我要见主人!”

“不行,她还在休息!”

“天凌,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啊!”

天凌不屑地挑眉,若有所指道:“十万火急?我记得你昨日也是说十万火急!”

他昨晚居然企图暗地里让那几个美男悄悄潜入十一的房中,还好他有先见之明一直守在门外。

“哎呀!天凌,这次真的是十万火急!出事了!”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天凌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说你这人……”尤暗咬牙切齿,急得团团转,“我问你,那个洛风尧是不是主人的旧识?”

“是又怎样?”

“是就麻烦了!那小子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孤身一人独闯血盟教,已经灭了我们三个分堂,嚷着让我们交出主人。这才一会儿工夫我们就死伤了几十个兄弟,我怕再这样下去,逼急了,兄弟们会使出些下三滥的手段,到时候吃亏的可就是那个洛大教主了!”

尤暗话音刚落,十一的房门突然大开。

“带我去见他!”

“是,主人!”尤暗大喜。

尤暗一路上一边带路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洛风尧一夜之间破了我们三个分堂,这会儿已经是第四个了。属下知道洛教主与主人有些交情,而他又是来‘救’您的,所以吩咐下面的兄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烂招,这会儿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

只见眼前一身紫金劲装的洛风尧正如一头暴怒的狮子,狂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利剑。

而一旁血盟教的人正不断用棍子和武器敲击一旁的墙壁和地面,嘈杂声一片。

十一仔细一看才发现洛风尧的面部有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眼睛紧紧闭着,流出鲜红色的血液。

原来如此,这就是尤暗所谓的烂招。

十一发现,尽管如此,洛风尧的招数依旧丝毫不显得凌乱,在嘈杂声中仍然招招精准,根本就不像是个失明的人。

尤暗抹了把汗:“呃……是石灰粉……主人,他太厉害了,兄弟们也是不得已!”

这点十一倒是相信,居然这样都一点伤不到他,确实厉害。

“住手,全都给我住手!”尤暗急忙将功补过地喊道。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朝这边看来,看到十一后集体恭敬地拜道:“恭迎主人!”

洛风尧警惕地微微偏着头,细听动静。

他提着滴血的利剑,听得血盟教众人齐声一句“恭迎主人”之后以为是独孤无双出现了,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因为完全没有杀气。

世界一片静谧,只剩下轻柔的脚步声在一步步靠近他。

他感觉来人的气息已经在自己的五步开外,下意识地迅速挥出长剑,精准地指向来人的胸口处,只隔着一指的距离。

十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呼吸微窒,想不到他的判断居然如此精准,心中暗暗称赞他的武功造诣。

洛风尧却在她呼吸起伏的那一刻,手一软,剑哐当一声掉在了脚下。

是她?是她!怎么会是她?洛风尧怎么也不敢相信此刻自己的感觉,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确定是不是她,却只能看到一片血红,这种似曾相识的无力感如潮水般席卷了他。

看到洛风尧突然扔掉剑,并且变得诧异万分的神情,十一又是一阵讶异:“你知道是我?”

洛风尧的身子猛然一阵颤抖,随即往前迈开两大步,长臂一伸,环过她的腰身大力地将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别怕,不要怕!我来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放心,有我在……”他紧紧地拥着她,在她耳边温柔地安慰和低喃着。

“你……”十一突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明明只是萍水相逢,为什么他要对自己这么好?

“素问,我带你走!”洛风尧揽着她的身子,拾起长剑护在身前,一步步后退着。

“你受伤了!”十一的手覆上洛风尧的脉搏,神情变得凝滞。

“我没事。”洛风尧不在意地说道,“大不了再瞎一次,只要你没事……”此刻,她好好地在自己的怀里,他便什么也不害怕了。

尤暗手里拿着一个青瓷小瓶和一个白瓷小瓶匆匆往这边跑来,洛风尧长剑一挥直接架到他的脖子上,因为感觉来人没有杀气,便没有立即下杀手。

“主、主人……解药!服过解药六个时辰之后才可以完全复明。”尤暗讪讪地说着,将解药抛给了十一。

那石灰粉中果然还掺杂着其他的毒,十一没有再去想洛风尧刚才口中的再瞎一次是什么意思,赶紧揭开青瓷的瓶盖,用食指抹了些乳白色的药膏,小心地涂抹在他的眼睛上,然后将白瓷瓶中的药丸喂给他服下。

“有没有好一点?”

“素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魔教的人居然唤十一“主人”?他已经完全被现在的情形弄糊涂了。

“不要想方设法救我了,我没事。”十一说。

“怎么会没事?”洛风尧激动道。

“那你认为我现在像是有事的样子吗?”十一反问。

洛风尧无言以对。

“尤暗,你亲自护送洛教主回去!”十一叮嘱。

“是,主人!”

那些血盟教的人简直对她恭敬得不像话,洛风尧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他想起几日前打听到魔教教主娶亲的消息,顿时惊惧不已地盯着她:“独孤无双,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十一只好告诉他:“他现在在水牢,是我的阶下囚,而我,如今是血盟教的主人,明白了吗?”

“什么,你……”洛风尧正要说话,却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十一无奈:“算了,先把他暂时安置在教中吧!”

“是,主人!属下这就去安排!”

洛风尧闯进来的时候受了重伤,直到第二天才醒来。

十一刚走到房间门口就看到洛风尧不顾天凌的阻拦从床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准确地跑到她的身前,紧紧拥住她的身子,像抓住水中的浮木,颤抖而委屈:“你去哪儿了?”

天凌见状,神色一暗,但永远在该离开的时候适时离开,在不该问的时候什么都不问,退了出去并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我去让人给你熬药了。”十一稍稍推开他,困惑地问道,“你的眼睛好了?”

六个时辰尚未到,他应该还未复明,可是为什么会远远地就知道是她来了?

洛风尧摇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来的人是我?”

“我当然知道!不管我能不能看见,只要是你,我都知道,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洛风尧的话让十一眉头微蹙,脑海里闪过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犹豫着问道:“我可以看看你的样子吗?”

洛风尧立即因为这句话而警惕起来,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失态,急忙松开她,为难地拒绝道:“抱歉……”

十一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唐突,不再继续勉强他:“还有一个时辰你的眼睛就能看见了,你自己离开,我便不送了,省得被人看到你跟魔教的人在一起给你添麻烦。”

洛风尧蹙眉:“素问,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有机会再告诉你吧!”十一显然不愿意再提起发生的事。

洛风尧没办法,只好决定回去后再好好查清楚,而且他也要赶紧回去告诉其他人这个消息,好重新安排计划。

洛风尧临走前,十一终究还是不放心地说了一句:“洛教主,麻烦你帮我给四儿带几句话。”

洛风尧身体一僵:“你说。”

“既然她不愿意面对我,你便回去告诉她,现在的我,相见不如不见,让她好好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些年来,无论她是出于什么原因陪在我身边,代我对她说一声谢谢。”

洛风尧捏紧双拳,半晌,开口道:“素问,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你身边的人欺骗你,你会怎样?”

十一看着他:“这句话,你是帮四儿问的吗?那么,无须我说出答案了,我的答案早就已经告诉过她!”

洛风尧深吸一口气,眼眶微湿。

是啊,她早就对自己说过,她说:“每个人都有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情,我只需要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洛风尧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的话,我会转告给四儿的。”

这一刻,他已经下定决心,等解决好所有恩怨之后,便告诉她所有的一切。

洛风尧一刻也不能等,径直往百草阁的方向飞去。

他之前得到消息,北棠百草已经醒了。

乾清宫的大殿之外,文武百官跪了满满一地。

宴喜左右为难:“各位大人还是回去吧!皇上他今天不见任何人!”

“宴公公,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您倒是给我们说说啊!”一个老臣急道。

“李大人,皇上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会儿正和皇后在一起,我这个节骨眼进去不是找死吗?”宴喜低声说道。

“唉!苍天无眼啊!皇上荒淫无道,不仅如此,还不顾国库空虚,兵力不足,到处征战!先皇!您要是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睛看看,现在的轩辕国已经国不成国了!”兵部侍郎李大人老泪纵横,其余的文武百官也是匍匐在地上大声号哭。

宴喜苦不堪言,急得团团转:“嘘!各位可小声点啊!”

这时,一个年轻的书生模样的大臣抹着汗匆匆赶过来,众人一见他急忙全都围拢过去,急急地问道:“王大人,怎么样?太后她老人家怎么说?你倒是说话啊!”

王大人颓然地摇摇头:“太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诵经念佛,根本就不过问这些事。”

众人一听全都绝望了:“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本来好好的,突然独裁专政,还日夜沉迷女色,也不知道那个狄国公主到底给皇上下了什么迷药,让他对她言听计从,这弄不好就是狄国的诡计啊!而现在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太后又对皇上的行为全都不闻不问,北棠国师辞官养身,百草阁全体解散,这轩辕国怕真的是要亡了!”

“天要亡我轩辕啊!”

“唉!要是北棠国师在一定有办法!”

“可是北棠国师很久前就因为身体宿疾辞官归隐了,现在还能靠谁?”

“辞官归隐?我看,怕是国师神机妙算,早就知道轩辕国会有现在这么一天,提前离开了!”有人推测道。

但立即有人反驳:“北棠国师不是这样的人!”

众人正讨论得激烈,突然有人惊喜地喊道:“北棠国师!?”

“国师!”

“国师!”

……

当一袭白衣胜雪,只是面色有些憔悴苍白的北棠百草出现之后,众人全都是一副见了救星的神情。

北棠百草简单地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走到宴喜跟前:“去和皇上通报一声,北棠百草求见!”

北棠百草话音刚落,不待宴喜跑进去通报便有一个小宫女跑了出来说道:“北棠国师,皇上有请国师前往寒冰池一见!”

北棠百草点了点头,立即跟着小宫女往寒冰池走去。

身后的文武百官皆是唏嘘不已,他们这些人跪了整整一天一夜皇上连句话都没有,可是北棠国师刚一来皇上就要亲自己接见,不愧是国师啊!北棠百草的出现让众人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到了禁地后,小宫女道:“国师,皇上在假山后等您,奴婢先行告退!”

北棠百草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去,走到假山后,不仅见到轩辕宸烨,还有狄浸月。

北棠百草目光犀利地看向轩辕宸烨,开门见山道:“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轩辕宸烨一脸嘲讽地笑道。

完全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如此轻易地承认,北棠百草有些讶异:“我以为你会否认!”

“既然国师来找我,当然是已经有足够的证据了,我又何必否认?”“轩辕宸烨”毫不在意地说道。

北棠百草面露痛色:“只因为一点便足以判断你不是真正的轩辕宸烨,真正的轩辕宸烨不可能那样对夏儿。但我真的不得不说,你装得实在是很像,就连夏儿都瞒了过去。可是我想象不出世间会有什么人会如此了解烨和夏儿,甚至比他们自己还要了解他们。你,到底是谁?”

“呵呵……我是谁?国师问我是谁?那么请问,国师这辈子有没有觉得对不起的人?有没有让你一生都自责后悔的人?有没有什么人,让你日夜难安……”‘轩辕宸烨’低沉喑涩的声音仿若来自地狱深处。

北棠百草闻言面上血色骤然尽失,颤抖着,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他?你……你是景乾?”

“谁?谁在那里?”狄浸月突然警惕地出声喝斥。

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缓缓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竟是洛风尧。

洛风尧本来是去百草阁找北棠百草,没想到跟着他一路来到皇宫,无意中知道了这么惊人的真相,当今圣上居然是别人假扮的,他根本不是轩辕宸烨!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看向三人,目光扫过狄浸月,在北棠百草身上停留片刻,最后停住在‘轩辕宸烨’身上,幽幽道:“你是景乾?”

“洛风尧?”‘轩辕宸烨’似是没有料到会是他,双臂环胸道,“我是谁好像与你无关吧?”

“嗬,与我无关?如果你是景乾,那我又是谁?”

‘轩辕宸烨’神色一滞,随即大笑道:“哈哈!妙!真是妙!想不到今天会发生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呢!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景乾,说我是景乾的是北棠国师呢!”

“那你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洛风尧质问道,他分明是故意让北棠百草误解,让他以为他是自己。

北棠百草此刻的目光牢牢紧锁在洛风尧身上,似是想看穿他的银色面具,此刻他也是一脸震惊:“景乾……”

“嗬,我是什么意思?那当然就要问北棠国师了。”‘轩辕宸烨’看向北棠百草,语气阴森地问道,“难道国师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在这个地方见面吗?”

看到北棠百草迷茫的眼神,‘轩辕宸烨’突然无法抑制地笑了起来:“原来在国师的心里,你最对不起,最感到自责的人是陆景乾!原来我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废物!已经有一个他了,所以我就永远都是多余的!是吗?”

‘轩辕宸烨’一步步逼近,北棠百草几欲站不稳脚步,他此生都未曾有过如此慌乱无措的时候:“你……你居然没有戴人皮面具!”

“嗬,若戴了,能瞒得了你那些精明的徒儿吗?七年前我就发誓,当我这张脸重见天日的时候,就是所有人付出代价的时候。这张脸……只能是独一无二,天下无双!”

“你是他!你真的是他!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北棠百草满眼惊惧。

“不可能?哈哈!国师还是不相信吗?那何不去寒冰池一看,这样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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