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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册)_第八章 真相大白

十一颤抖的手指捏住面具的边缘,深吸一口气,用力地一把扯下了那张金黄色的鬼面……

下一刻,十一看着那面具下的容颜,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愣在那里,随即五脏六腑烧灼般地疼痛,她死死将手指关节咬在嘴里,好让自己不惊呼出声,不出多时,手背已经咬出一道道带血的齿印。

“不……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轩辕宸曜,你就真的……真的这么恨我?”她的神情已在崩溃的边缘。

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眼前面容全毁,完全看不出本来面貌的人是轩辕宸烨,是她的阿七……

“烨,对不起,对不起……我居然连你都会认错……”她颤抖着双唇,亲吻他的眉眼,满面泪痕地将他揽进怀里。

相比此刻,她甚至希望一切都不是误会,就算他令她如此受伤,就算他真的抛弃她了,真的决定娶别的女人为妻,无论怎样,也好过这样,好过这样……

此刻,十一呆滞地看着怀中的男子骇人的面容,抚摸着他溃烂到触目惊心的脸,像是失去了生命的木偶。

一旁的花月见和沧海看着十一的反应,不由得从脚底生起一股刺骨的凉意。他们刚才还在想若皇宫里的是独孤无双,那么现在水牢中关着的人是谁,而烨又去了哪里?

难道这个人就是……

天凌闭上双眼不忍再看:“十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不知道现在除了对不起他还能说什么。

“天凌,不,我或许该叫你……轩辕宸凌?”

天凌浑身一震。

同样惊讶的还有花月见和沧海。轩辕宸凌?这人是八皇子轩辕宸凌?

被十一这么一说,花月见和沧海仔细想想觉得这极有可能,当年轩辕宸凌失踪的时间和轩辕宸曜相差无几,而且两人关系很好。

轩辕宸凌是先皇和一个小宫女所生。当时正值萱妃专宠,而萱妃善妒,发现之后仗着先皇宠爱要赐死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宫女,可是谁知道那小宫女怀了龙种。

以萱妃的个性又怎会让这个孩子平安诞生?本来这个孩子是注定无法来到人间的,但是可能是萱妃堕胎药的药量弄错,孩子竟然平安诞生了,但是那个小宫女则因为难产而死。

孩子由于在娘胎中受到了药物的伤害,一生下来就极其瘦小,体弱多病,御医预言他活不了多久,再加上孩子出生之时居然天生异象,大片的乌鸦落在皇宫啄食宫人,先皇认为这是不祥之兆,自此对这孩子更加不喜。

虽然轩辕宸凌是先皇的第八个儿子,但是在宫中却连一个下人的地位都比不上,是众人欺负取乐的对象。人们甚至都忘记了先皇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就连他后来失踪了也没人去管。

那时候,就只有轩辕宸曜对轩辕宸凌极好,十一当年经常听轩辕宸曜提起他这个可怜的弟弟,不过却一直没有机会见过他。

十一继续说道:“不得不说你演得很逼真,三番两次阻止我,哀求我放过独孤无双,让我坚信不疑他就是独孤无双,不做任何怀疑。如果说这天下间还有谁能够对他如此忠心耿耿并且令他如此信任,怕也只有你了,八皇子殿下!”

天凌痛苦地闭上眼睛。

是的,她说得没错,可是,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一切,却不知道自己当年曾无数次在轩辕宸曜口中听说过她,无数次在暗中注视过她,小心翼翼地羡慕爱恋着她的恣意洒脱……

可是,他终究还是伤害了他。他知道一切,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往陷阱中走。他无法背叛六哥。

现在,他终于可以不用再如此挣扎,不用再如此痛苦地隐瞒。

“什么时候……他是什么时候被带到血盟教的?”十一问。

“是婚宴之后,那晚的人不是六哥,是他……”天凌也不再隐瞒。

十一心头一颤,为什么轩辕宸曜要让轩辕宸烨来做这件事情,是为了让他因为伤害自己而痛苦吗?

不……不对……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血盟教历代教主所修炼的心法不能近女色,六年前他把自己圈在身边那么久也没有碰过自己,难怪……

之前十一以为轩辕宸烨是独孤无双,自然没有替他把过脉,如今给他把过脉之后发现他中了噬肌散,这种毒不会危及生命,但是会让人容貌尽毁,不能说话。

除此之外他体内的噬魂蛊根本就没有解,反而因为长期无人帮忙运功压制已经侵蚀了他的五脏六腑。很显然当初喋血说找到了噬魂蛊的破解方法都是假的。如今他的身体被侵蚀成这样,就算找到了破解之法,怕是也于事无补了。

他已经活不了几日了。

十一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疯狂地用内力压制着不断侵蚀他的噬魂蛊。

花月见看十一的脸色不对劲赶紧把她拉开阻止她继续:“十一,快住手!”

沧海分别为十一和轩辕宸烨把了脉,然后大惊失色:“不能再继续替他运功了,不然你会被反噬!该死的,他体内的噬魂蛊侵蚀了他所有的内力,已经完全压制不住了,只要替他运功就一定会被反噬,到时候连你的内力也会被侵蚀的!”

十一完全听不进去他们的话,不管不顾地继续替轩辕宸烨运功续命。

天凌咬了咬牙,最后看了十一一眼,然后立即转身离开赶往皇宫。

他没办法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要去找六哥,无论如何也要试试……

锦绣山庄的花园中。

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两个小家伙正在无忧无虑地追逐打闹,一起跟来照顾两个孩子的红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个小家伙,丝毫不敢放松。

红叶远远地看到一个血盟教的属下扛着不知什么东西朝这边走来,立即警惕地拦住他。

“你是什么人?”红叶像老鹰护小鸡一样将两个小家伙护在身后,无奈玖儿和拾儿就像两条小泥鳅一样扭动着想要上前。

一个不留神,两个小家伙便扑向了那红彤彤的,闪耀着鲜艳光泽,散发着甜蜜气息的满满几串亮晶晶的糖葫芦。

尤暗嘿嘿笑了两声:“红叶姑娘别紧张,在下叫尤暗,是祭月堂分堂的堂主。这次出去视察特意带回了几串糖葫芦孝敬两位小少主。”

看尤暗一脸谄媚的样子,红叶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没好气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家伙如此讨好玖儿和拾儿,八成是想借着他们求十一什么事情。

果然,尤暗看玖儿和拾儿吃得开心,先是问道:“两位少主对这糖葫芦可还满意?”

两个小家伙嘴里塞得满满的,说不出话,只是点头。

尤暗一见,高兴了,继续说道:“那属下日后天天孝敬两位小少主好不好?”

两个小人儿更大力地点头。

红叶眉头紧蹙:“玖儿少爷,拾儿少爷,不能吃太多,牙齿会坏的。”

可是这三人显然已经完全将她忽视了,围绕着糖葫芦展开了极其深入的讨论,并且由糖葫芦迅速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看时机差不多了,尤暗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为难和哀怨的神情,叹气道:“两位少主,属下是分堂的堂主,所以不能经常来这里给两位少主送糖葫芦,这可怎么办呢?”

此话一出,两个小家伙也瞬间哀怨了,拾儿看向玖儿,小嘴咂吧了几下,问道:“怎么办?”

玖儿吮吸着沾着糖衣的手指,想了想,又看了看尤暗,说道:“那让他留在这里做事不就好了?”

拾儿点点头:“要是尤暗叔叔过来我们这里做事是不是就可以天天送糖葫芦来了?”

尤暗闻言顿时大喜,心里把两个小家伙给夸了个遍,原以为和三岁孩子交流很困难,谁知道两人居然聪明到了这份上,尤暗差点激动得直接扑上去抱着两个小人的小腿痛哭流涕。

独孤无双做教主的时候,他被天凌和四大护法压得死死的,现在换了教主,四大护法只剩下一个魑,天凌几天前突然跑了,正是他上位的好时候啊。

上次美人计失败以后他一直很懊恼,苍天有眼,这次终于用对方法,找对靠山了,把这两尊小佛给供奉好了,他升为护法就指日可待了。虽然现在血盟教被十一改成了锦绣门,但是实力不仅不退,还由于十一成了武林盟主,改邪归正的锦绣门在江湖中可谓是声名鹊起,势不可当。

“可是,怎么才能让尤暗叔叔来我们这里呢?”玖儿为难道。

尤暗听得拾儿和玖儿一人一语地商议,心里乐开了花:“两位小少主,很简单的,只要你们在你们娘亲耳边吹吹枕边风就行了!”

“吹枕边风?”拾儿和玖儿眨着纯洁小鹿般的大眼睛狐疑地问道。

“嗯嗯!”尤暗一个劲点头。

“真的可以吗?”玖儿还是有些不确定。

“当然,主子这么疼你们,一定行的!”尤暗笃定道。

红叶满脸黑线地挤过去,拉回两个小家伙,恶狠狠道:“什么吹枕边风!亏你说得出来!这词……这词是这样用的吗?”

尤暗有些无辜,十一跟前没有男宠,他想制造几个也失败了,吹不成风,只好把心思动在玖儿和拾儿身上了。

“玖儿,拾儿别听他胡说!他是坏人!”红叶直接将两个小家伙拉走了,尤暗兀自在后面喊:“少主,别忘了啊!一定要帮帮属下啊!糖葫芦,好多好多的糖葫芦啊……”

玩够了,玖儿和拾儿惦记着糖葫芦,便去屋子里找十一了。

那日,以免十一再冲动,花月见偷偷将她打晕了,她内力耗费太多,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

冷墨痕正抚着胡子坐在床沿沉吟,很显然如果隔壁房间的小子活不成他的宝贝孙女也活不成了,可是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

“太公!”

“小宝贝来啦!”冷墨痕见玖儿和拾儿来了,凝重的神情一扫而空,露出慈祥的笑容。

“太公,娘亲睡着了吗?”玖儿爬上了冷墨痕的大腿坐着,然后借着冷墨痕的腿又迅速爬到了十一的床上。

“太公,为什么娘亲睡了这么久?”拾儿不甘示弱地随着玖儿用相同的方法爬到了床上。

冷墨痕的神情有一刹那的僵硬,但随即恢复如常:“因为娘亲太累了,你们要乖乖的,不可以吵娘亲知道吗?”

“玖儿不吵娘亲睡觉!”玖儿信誓旦旦道,然后小心翼翼地亲亲十一的脸颊。

“拾儿也不吵!”拾儿也在十一另一边脸颊亲了一口,还想再往十一怀里蹭蹭,可是怕吵醒她,最终还是忍着没有去蹭。

“乖,和红叶姐姐去外面玩好不好?”冷墨痕说。

玖儿和拾儿齐声道:“不好!”

“为什么?”冷墨痕不解地问,刚才不是还乖得很吗?

拾儿认真地说道:“我们答应了尤暗叔叔要帮忙吹枕边风!”

“吹枕边风?”冷墨痕一头雾水。

玖儿也说道:“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的!”

一旁的红叶头疼不已地看着两个小人儿,正要一手拎一个将两个小家伙弄走,竟看到两个小家伙小小的身子在十一旁边趴了下来,然后噘着小嘴一起在十一的枕头边上卖力地吹气……

红叶愣了片刻,随即脸上抽搐了几下,然后以手捂嘴,最后实在忍不住,一个箭步跑去屋外,捂着肚子笑了好半天才回去屋里。

看两个小家伙还在吹,红叶差点又破功:“好了好了,够了,不用再吹了!”

要是那个尤暗知道他们两个是这样吹枕边风的,不知道会作何感想,红叶想着便想笑。这两个小家伙聪明的时候让人不敢相信他们才三岁,真的傻起来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冷墨痕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听得红叶说明原委后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神情又变得苦涩起来。

“唉,傻夏儿,看在这么可爱的两个小宝贝的份上你也该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啊!两个孩子从小就没有爹爹的疼爱,难道你忍心他们现在又要失去唯一的娘亲?”

另一边,花月见和沧海一边要忙着去宫中打探情况商议劫狱的事,一边还要帮着冷墨痕天南地北地去找需要的药材,一时之间忙得不可开交。

十一是在第三天的时候醒来的,一苏醒便跌跌撞撞地去找轩辕宸烨。

魑带着十一来到轩辕宸烨的屋子时,他依旧昏迷不醒地躺着。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那些皮外伤也都处理过了,脸色也涂了一层淡绿色的药膏。

十一坐在轩辕宸烨的床沿,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把脉,发现他的情况没有更加恶化才放心下来。她完全把其他人的叮嘱抛到了脑后,立即扶起他给他输送内力,直到精疲力竭才停下。

她重新扶他躺好,执起他的手,握在手心里,然后缓缓贴上自己的脸颊。

“烨,他回来了,他没有死。你一定也和我一样,其实心里很高兴的,即使他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可是我们的心里还是开心的。因为,再没有什么比他的死更能让我们痛苦。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我们的哥哥会变成这样?你说过,你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我一直都叫他哥哥的。虽然他却总是不喜欢我叫他哥哥,可是,在我心里,早就把他看成是最亲的哥哥了。他总是那么宠着我们,保护我们,闯祸的时候,爹爹要责罚,也总是他为我们挡着,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十一一边回忆一边轻声啜泣着:“你从小就天赋异禀,但是你却不求上进,从来不认真去做爹爹交代的事情。每次太后骂你不用功的时候,每次爹爹摇头叹气的时候,我都好难过,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不求上进,一无是处啊!我知道的,其实你只是为了他,因为不想跟他争。为什么即使你什么都不要了,不争了,还是会落得……”

十一泣不成声:“对不起,那个时候你一定还在寒冰池的对不对?他一定会亲眼让你在暗处看着我受骗,看着我将你认错,看着我被他带走,然后,只剩下你一个人,留在冰冷的寒冰池里,眼睁睁地……眼睁睁地看着我离开……

居然这样都能够认错,错了那么多次,还是会错,是他太聪明,还是我太笨?一定是我太笨,你也说我笨,说要是我下次再敢认错就不轻饶我,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一次次地错。早知会有今日,当初我就该在你身上做个印记,只有我知道的记号,现在……是不是迟了?”

十一一边说着一边将他白色的亵衣解开,褪到肩膀处,露出因为长期折磨而略显纤瘦的胸膛。

她将脑袋轻轻枕上他的胸膛,柔软的唇贴上他的锁骨,贝齿含着他锁骨处的肌肤试探性地微微用力,贝齿犹豫着想咬又不忍心咬,最后终于眼一闭,狠狠地咬了下去,瞬间口腔中弥漫着一股属于他的血腥味。

十一没有发现,他的身体在她咬下的瞬间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样就不会认错了……”看到他的鲜血,看到他锁骨之上一排依旧渗着

血的牙印,十一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烨,我会让你变成原来的样子的。等着我回来……”十一整理好他的衣服,又坐着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十一对门外的魑叮嘱:“从今以后你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屋子里的人,一旦他有动静必须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还有,要是他醒了以后太激动,你一定要先点了他的穴道,然后再来找我……”

“是,主人放心!”魑极其谨慎地应道,丝毫不敢怠慢。虽然他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些日子却看得出来,这个神秘男子对十一的重要性。

十一正要离开,却突然听到屋内传来了一声闷响,于是赶紧掀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就看到轩辕宸烨整个人都摔到了床下,赶紧在魑的帮助下把人给抬回到床上。

一阵忙碌之后,十一在他的床沿站定,忐忑不已地看着他。

魑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你醒了?好端端的怎么摔下床去了?”

轩辕宸烨只是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的冷漠让她坐立不安,他的疏离让她的心隐隐作痛,她清楚地明白那种被伤到极致后的绝望,他一定对自己失望透顶了。

十一的嘴唇嚅动了几下,最终只溢出三个字:“对不起……”

他是怨她的吧,当她在寒冰池被轩辕宸曜揽着离开的时候,当她残忍地将他囚禁折磨的时候……

“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全都是因为我……”

她本是来帮他的,可是却成了他生命里最大的劫难。

“或许,从一开始我的出现就是错误。”

她敛下眸子,旋即转身欲走。

脚步还未来得及移动,下一刻便跌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轩辕宸烨从背后环着她的腰身,脑袋亲昵地搭在她的肩膀,双臂越收越紧,似恨不得将她融进骨血。

十一愣怔着,微微咬着下唇,随即眼眶酸涩难当。

他不能说话,可即使没有任何言语,她却已然明白了一切。

他想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她想转身拥抱他,他却固执地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以为他醒来后会怨她,就算不怨也会因为容貌被毁而逃避自己,现在他肯接受她的亲近她已经异常欣慰,所以即使他还无法完全面对自己,她也毫不在意。

这样被他拥着,即使无法回头看看他,她也异常满足。

“烨,我现在有件事要去解决,回来再陪你好不好?”

即使一刻也不想离开他,但她必须尽快去找轩辕宸曜,他已经没多长时间可以等了。

尽管知道即使轩辕宸曜有办法救烨也不会告诉她,可是就算只有一线希望,她也要试一试。她要赌一次,赌轩辕宸曜正在等着她送上门去。只要他肯谈判,那么便有希望。

听得十一的话,轩辕宸烨收紧双臂,在她掌心里写——不好。

“烨,我真的有急事,我保证事情一办完就立即回来陪你好不好?”

十一好不容易挣开他,却看到他痛苦地捂着胸口。

“怎么了?哪里疼?”十一惊慌失措地扶着他在床上躺下。

他苍白的薄唇微动。

十一看懂他的口型——别走。

“好,我不走!我不走!”十一立刻答应。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十一握住他的手:“这样放心了吗?”

他张了张嘴,固执地继续“说”——别走。

“我不走,一直陪着你,你不要激动,好好休息!”

轩辕宸烨终于安心下来,疲惫地缓缓闭上双眼。

他早就醒来了,听到了她的那番话,知道她居然已经想起了一切,知道他的夏儿回来了,可是,他无法以这样不堪的自己面对她,所以一直装作昏迷,直到听她似乎是要去找轩辕宸曜,才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阻止她。

可是,他知道,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随后的几天里,十一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因为只要她一想离开,他就会疼得眉头紧蹙。

他睡眠极浅,她稍微动一下他就醒了,还非常抗拒自己给他输入内力,十一很担心他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

这样持续三天三夜之后,十一实在忍不住便点了他的昏睡穴,然后偷偷给他运功,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他一觉醒来之后非常生气,整整一天没有理睬她,任她怎么劝,怎么解释也不听。

十一无奈,承诺以后再也不会随便点他的睡穴。

她把所有的书册和药草全都移到了他的屋子里。她看书,他便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看着她看书。她熬药,他便在一旁扇风。

无论外界发生什么事,他都是不闻不问,花月见和沧海跟他说朝中的事情他也是漫不经心,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的整个世界里似是只剩下她一个人,除了她,无论什么都无法进入他的世界。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她,他的耳朵只能听到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心急如焚,可是他却越发任性地缠着她不放了,时时刻刻地黏着她不说,还没日没夜地不睡觉,她好几次夜里醒来都发现他揽着她,漆黑晶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瞅着她,毫无睡意。

她这才发现不对劲,无法入睡,莫不是除了噬肌散外轩辕宸曜还动了其他什么手脚?

她已经给他服用过噬肌散的解药,虽然容貌不能恢复,但再过几天就可以说话了,她只怕他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现在他明明好好地在自己身边待着,可是,她的心却总是慌慌的,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

她安慰自己,他之所以会这样黏着自己,应该是受伤过后的自然反应,不睡觉也是害怕她突然离开,因为没有安全感。

尤暗自从知道玖儿和拾儿怎样“吹枕边风”之后一度心灰意冷。

更让他心灰意冷的是,没想到天凌走后,十一又有了新宠,并且这次变本加厉,比对天凌还要宠信千百倍,简直就是千依百顺。

这个新来的男宠极为神秘傲慢,不仅戴着面具,还从未听他与旁人说过一句话,简直什么人都不看在眼里。

他本来还想去讨好一下他,可是一看他冷冷的不理人便打消了念头。

他觉得主人的宠幸只是一时的,当初天凌如此得宠还不是没几天就下台了,说什么是自己走的,他觉得肯定是主人已经厌倦他了,他才夹着尾巴离开的。

于是,尤暗重新燃起了为十一物色美男的念头。

求人不如求己,只要他能找到人盖过那个男宠的风头便一切都好办了。

尤暗想到这里有些哀怨,若是他长得俊美一点也不必这么麻烦,可以直接自己上了。

这天,趁着轩辕宸烨去沐浴的光景,尤暗一股脑将刚刚重新挑选来的十个绝色美男都送进了十一的屋里。

十一见这情形头疼地捏了捏额角:“尤暗,这又是怎么回事?”

“主人,尤暗自知上次把事情办砸了,没有能为主人分忧,这次特意重新为主人挑选了十名绝色美男!”

十一大略看了一下,这次送来的确实比上次的要好很多,看气质简直都不像是从男伶馆中出来的,有好几个都算得上绝色了,不似上次只是普通的俊美。

中间一个白衣男子淡泊如风,冲她礼貌地点头微笑,旁边的红衣男子见她看向自己,立即魅惑一笑,竟然还主动勾引起她来了,另外一个令她印象深刻的是站在最末的蓝衣男子,因为他满脸桀骜不驯和不耐烦,分明不是自愿来的。

“尤暗,这些人怕不是男伶馆出来的吧?”

十一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个男人都激动起来,眸子里皆有怒色以及尴尬,蓝衣男子更是双眸喷火,差点就冲动地想要动手,白衣男子不动声色,红衣男子却像听到有趣的笑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

尤暗一听急忙解释道:“主人英明,一眼就看出不同,这些当然不可能是那种地方出来的。属下这次是对外张榜为主人征召侍从,这些都是从前来应聘的人中精心挑选出来的,都是武林新秀!容属下为主人一一介绍……”

十一失笑,原来如此。这尤暗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从尤暗的介绍中十一得知刚才自己注意到的那个白衣男子是玄机门门主离落,对她似有不满的蓝衣男子是七煞门门主之子祁越,而那个邪魅红衣男子则是千音阁阁主锦觅。

“尤暗,我好像从没说过我需要侍从吧?”十一目含警告地看了尤暗一眼,这是在怪他自作主张了。

尤暗愣了愣,脸色有点挂不住,随即立即换上一副忠心耿耿的表情说道:“天凌离开后主人身边缺了个贴身侍从,就算主人没有开口,属下也理应主动为主人分忧啊!”

十一正要说话,房门却突然打开,十一以为是轩辕宸烨洗好了,正惊慌怕他看到误会,谁知一低头便看到玖儿和拾儿泫然欲泣地看着她,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红叶。

“呼——”红叶弯着腰一边顺气一边道歉,“小姐,我实在是拦不住了!”

这些天为了能让她和轩辕宸烨多些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可是费尽心力,找遍借口拖住两个小家伙,可是这次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玩得好好的,她一个不留神就执意要去找娘亲了,她怀疑他们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娘亲!”玖儿一脸哀怨地看着十一,然后极为戒备地看着那一排尤暗挑选来的侍从候选人。

“娘亲!”拾儿直接扑过去抱住十一的腿,小脸上的神情极其受伤,简直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两个小家伙一人一声娘亲,让在场的十人全都石化了。

“想不到美女盟主居然还有两个如此可爱迷人的儿子!”穿着红色锦衣的千音阁阁主锦觅笑得妖孽一般,走近两个小家伙,语出惊人道,“这么可爱,在下做你们爹爹可好?”

尤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大哥,你勾搭主人可以,但是您能稍微矜持点吗?他这找的都是什么人啊!真是要被害死了!

一旁的离落抽了抽嘴角,祁越则是用“你到底还有没有一丝节操了”的眼神看着他。

玖儿嘟了嘟嘴,嘀咕道:“我答应过田七爹爹以后只有他一个爹爹,不会再要别的爹爹了!”

拾儿也点头附和:“只要田七爹爹!”

见他态度轻浮,红叶急忙挡在了两个孩子跟前:“少爷,你们别听这家伙胡说!”

锦觅双手环胸,看向红叶:“这位美女何出此言呢?在下可是真心倾慕盟主的,当然也会将盟主之子视为己出。”

红叶一脸不屑道:“谁不知道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千音阁阁主锦觅风流不羁,多情浪荡。”

锦觅笑得更加肆意:“想不到在下这么有名,姑娘一眼就认出在下,莫不是早就对在下一见倾心,今日刻意阻挠在下莫不是因为姑娘出于对在下的私心?”

“你、你、你……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男人。你这腰上的玉佩这么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身份一样,谁会不知道你是锦觅!”红叶气得不轻。

锦觅玩得不亦乐乎,正准备继续调戏,听到离落警告地轻咳一声,这才讪讪地闭了嘴。

一场闹剧,简直看得十一直头疼不已。

“娘亲,你真的有新宠了吗?”

“娘亲,你嫌弃玖儿和弟弟了吗?”

“娘亲,你忘了田七爹爹了吗?”

“娘亲,我还是喜欢田七爹爹!”

……

两个孩子一人一语说个不停,十一感觉头又疼了一分,此刻真想把罪魁祸首尤暗踹出去。

尤暗看十一的面色越来越差,感受到了她眼中的杀气,心中懊恼万分,赶紧将功补过地将一干人等全都带下去了,并且允诺了好几串糖葫芦才安抚好玖儿和拾儿。

又一次失败的尤暗欲哭无泪,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总算是安静了,可是过了好半天都不见轩辕宸烨回来,十一担忧地去找他,刚一打开房门便看到轩辕宸烨靠着墙壁蹲坐在门边的墙角。

“烨,怎么不进来?”十一神情一怔,在他身前蹲下身子。

轩辕宸烨站了起来,却不理她,径直朝屋子里走去。

十一眨眨眼,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轩辕宸烨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沿,气氛有些沉闷。

“烨,你怎么了?”十一看得出他不开心,小心翼翼地问。

“娘子,你有新宠了吗?”

看到轩辕宸烨写在她手心的话,十一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跟宝宝问的话一样。

她坐到他的身边,拥着他的身子,温柔道:“没有的事,别胡思乱想。”

十一怕他写着累,看着他的唇说道:“你说话吧,我能看得懂!”

“娘子,我可以亲你吗?”轩辕宸烨的眸子里流光四起,神情似乎有些紧张。

十一眨了眨眼睛,然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这还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主动要求与自己亲近。

他的唇舌激动地在她的唇上辗转,随后又在她的身上四处点火,他身上沐浴后的清香混杂着情欲的味道将她包围。

没有多余的心力思考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整个人都沉沦在他营造的暧昧里。

下一刻,他突然推开了她,全身颤抖着,薄唇张张合合,不停地无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十一知道他在想什么,温柔地握住他的手:“我知道那天晚上的人是你,没关系的烨,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埋怨自己……”

说完主动吻住他的唇,轻轻将他压在身下,解开他的衣物……

轩辕宸烨再也无法忍耐,翻身将她压回身下,一个挥手,烛影一个大幅度的摇曳之后,屋子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突然失去他的面容,十一感觉有些心慌,直到他的气息重新靠近,直到他眸子里荡漾起点点碎碎的星光,她的心才安静下来……

冷墨痕的屋外。

花月见和沧海小心翼翼地敲门进去,只见冷墨痕正一丝不苟地在一堆炉子和药草中忙碌。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火炉上一罐绿色的液体,待液体开始沸腾之后,冷墨痕急忙将早就准备好的龙仙草放了进去。

花月见和沧海也极为忐忑地等待着冷墨痕这最后的关键一步。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花月见和沧海全都惊得后退好几步,待他们回过神来看向冷墨痕,只见他一张老脸漆黑一片,神情极为沮丧,差点落泪:“又失败了!”

花月见和沧海面面相觑,随即一起摇了摇头。

两人从冷墨痕那儿离开之后便想着去看看十一和烨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万万没想到,刚走

到门口便听到屋内传来暧昧的呻吟和低喘……

两人尴尬地干咳了几声,然后互看一看,埋着头讪讪地离开。

“唉,看来来得不是时候!”沧海摸了摸鼻子。

“咳,看来是我多虑了!还以为烨那家伙自闭了,看他这样子哪里是自闭,我看是好得很嘛!”花月见摇头晃脑道。

不管怎样,得知他挺好,他们也就放心了许多。

直到天蒙蒙亮,轩辕宸烨才终于放过她,而她早就已经累得沉沉睡去。

心疼地为她穿好衣服,然后试探性地摇了摇她的身子,发现她睡得很沉才安心地松了口气。

十一,对不起。

他痴痴地看了她好久,最� ��留恋不已地轻啄她的额头。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顶着这样一幅破碎不堪的面容面对她清丽绝俗的笑靥时是怎样的自卑和痛苦。

娘子,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真的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连一刻都舍不得浪费。

可是,我知道,我终有一天是要离开你的,不然,我只会害死你。

娘子,答应我,要好好活着。

都日上三竿了十一的屋里依旧没有动静,花月见和沧海不放心便过去敲了敲门,谁知却没人回应。

最后还是沧海直接把门给撞开了。

两人看到十一好好地睡在床上,可轩辕宸烨却不在屋里。

这些日子有十一的地方就一定有轩辕宸烨,现在他突然不见,花月见心中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

沧海拾起十一的手给她把脉,面色异常凝重:“难怪我们撞门都不醒,她被点了昏睡穴,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才能醒。”

花月见低咒一声:“该死,一定是烨!现在怎么办?”

能近十一的身还给她点穴的人,除了他没有别人。

沧海:“先别惊动十一,我们先去到处找找看,他还没走远也说不定!”

“好!”

两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屋子,火速找起了人,最后冷墨痕也被惊动了,急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这臭小子,算他有点良心!可他这么一走,让我可怎么跟夏儿交代!”

冷墨痕一直都不喜欢皇室的人,见乖孙女一直不听劝不顾反噬偷偷给轩辕宸烨运功,身体消耗越来越大,急得不行,心中难免有些埋怨这个拖累自己孙女的家伙,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有几分血性,自己偷偷跑了,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沧海叹了口气:“是我们太大意了!”

花月见苦笑一声,随即又咬牙切齿道:“还真是用心良苦!他怎么可以这样自作主张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就这样一个人悄悄逃走,一个人等死!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兄弟?”

冷墨痕异常严肃地说道:“小子们,给我听好了,绝对不可以告诉十一真相。”

沧海表示赞同,完全能想象出若是十一知道真相后会怎样,可是怎么可能瞒得住啊?

花月见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老前辈,烨他真的没救了吗?”

“嗯,世事难料,只能看他的造化了!”冷墨痕不忍断定他会死。

沧海:“我继续去找!不管怎样一定要找到他!”

花月见却拦住沧海,幽幽道:“咳,师兄,那什么……还是让我去找烨吧!”

“嗯,师弟,还是我去吧!我可是师兄!这件事我责任最大!”

“不不不,还是我去吧!”

说到底,他们谁也不想留下来面对十一。

两人正争执着,屋内传来十一的声音,似乎是在叫烨。

花月见和沧海的神经骤然绷直,然后两人迅速跑没了影。

“哼,就知道这两个臭小子靠不住!”冷墨痕吹胡子瞪眼地看着花月见和沧海逃窜的身影。

“外公,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胡子怎么了?”

十一刚一打开门就看到冷墨痕站在门口,原本长长的白胡子此刻只剩下了半截,而且颜色很诡异,像烧焦了一样。

“呃,没事,烧焦了而已。”冷墨痕不自在地抚了抚半截胡子。现在重点不是他的胡子啊……

“烧焦了?”十一眨了眨眼睛。

“是啊!还不是为了给你的宝贝阿七熬药弄的!”

“外公想到方法了吗?”

“那是当然!已经给那小子服下了!”冷墨痕的神情颇为自豪,随即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嗯,就是恢复需要挺长时间,至少半年吧!那个什么,我一大早就让人把他送到适合的地方养伤了!等他好了,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十一听着冷墨痕的话,先是惊喜万分,随后渐渐蹙起了眉头:“真的?”

冷墨痕的脸瞬间垮了下去:“夏儿,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你对外公就这么没有信心?”

十一急忙解释:“外公,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为什么他要走得这么匆忙,甚至都不跟我打一声招呼?”

冷墨痕回避着十一的目光,有些结巴地说道:“外公这不是想让他早点好起来吗,一想到办法就立刻给他吃了药送走了!”

“是吗?送去了哪里?”

“嗯,冰火岛,不不,说错了,是仙客岛!对,就是仙客岛!那里的环境最适合他养伤,可以事半功倍!”

作孽啊,宝贝孙女的目光太犀利,他快撑不下去了。

“外公!”十一突然喝斥一声。

冷墨痕吓了一跳,然后立即露出委屈不已的表情:“夏儿居然吼我!我……我不活了!不活了啊……”

十一揉了揉眉心,知道他是不会说实话了,索性直接绕开他往前走去。

“夏儿啊,你去哪里啊?”

“去找烨。”

“烨在仙客岛啊,离这别提多远了,你……”

“外公!你还骗我!我真的要生气了!难道我被人点了昏睡穴自己都不知道吗?是他点了我的穴道,是他故意让我放松警惕!他走了!因为不想连累我所以一个人离开!一个人去等死了!”十一失控地吼道。

“夏儿……哎……”

终究还是没能瞒得过去。

城北荒郊,一处异常简朴的别院,名曰鹤园。

院落不大,后面是一汪澄澈的水塘,门前几棵梨树。

梨树之下,摆了一方石桌,正对弈着二人。

一人四十多岁,身材修长,穿着绣着翠竹的青衫,衣裳略旧,却难掩诗意之气。

另一人是鹤发童颜,耄耋之年的老者。只见其双眸明莹,蕴含光华,看起来非常精明。

二人身旁燃着香炉,数只雏鹤正逍遥自在地交颈而舞。一张古琴安放在对面的竹案上。

“啪”的一声,棋子落盘的声音之后,老者爽朗地笑道:“哈哈,李丞相,你此番可是连输三局了!”

中年男子也不在意,只是摇摇头道:“太傅棋奕精妙,奕霖甘拜下风。”

“丞相不是下风,怕是心不在焉吧!”太傅洛清鹤抚着胡子说道。

李奕霖叹道:“不知这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丞相辞官之后似有不甘啊?”洛清鹤笑道。

“那太傅呢?太傅继下官之后辞官归田可有不甘?”

“哈哈,老夫老了,已经没了你们年轻人的冲动和抱负,怎会有不甘?更何况,这是皇上当年的密旨,老夫自当心甘情愿。老夫十六岁出仕,为官六十余年,侍奉了两朝君主,至耄耋之年已然恋旧林,思故渊。此番承蒙皇上恩典,能这般煮酒赏鹤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洛清鹤洒脱地说道,但话中也是别有深意。

“下官实在不懂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初皇上刚刚登基的时候曾密诏我等,告知若是有朝一日他对刘尚书起了杀意,并且罔顾朝臣一意孤行,四处征战,让我们便请辞来此鹤园休养,不再过问朝堂之事。当初下官以为皇上这么说只是自警而已,谁知道居然真的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皇上继位之前虽然并非大贤大能,但你我都知道皇上若是能专心朝政定能成为一代明君,而皇上继位之后也算励精图治,短短时间内就稳固了帝位。可如今……皇上突然倒行逆施,当日预言成真,这实在是让下官百思不得其解。”李奕霖说出多日来心中的郁结。

“君心难测。”洛清鹤意味深长道。

“唉!连太傅都猜不出皇上的意思,莫要说下官了!”李奕霖摇头兴叹。

就在这时候,突然白鹤群起而舞,破空长鸣一声,随即不约而同地朝东南方向飞去。

洛太傅见状眸子里的精光一闪而过,看着东南方向沉吟道:“白鹤齐飞,东南似有贵人出现啊!”

东南的茂林深处,一群白鹤围绕着一个白衣男子,喉中发出声声凄凉悲怆的低鸣,并且用嘴上的喙去轻轻地碰触着男子的身体。

洛清鹤与李奕霖跟随着白鹤的指引来到此处。

只见一个面容尽毁的白衣男子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梧桐树下。

男子虽然气息微弱,可是周身却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强烈显示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李奕霖看着被白鹤环绕的男子,颇为惊奇地说道:“真是咄咄怪事!这些鹤儿都极为胆小怕生,怎会对这陌生男子如此亲密?”

洛清鹤习惯性地摸着胡子思考着,半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扑通一声双膝跪了下来,匍匐在地,激动地唤道:“皇上!”

“什、什么?”李奕霖惊愕地看着洛清鹤,一时之间不明所以,“太傅,你糊涂了吧?”

“哎呀李丞相,皇上在此你还不快快下跪!老臣等了整整三月有余,总算是盼着真龙现身了!”洛清鹤异常激动地说道。

“太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奕霖此刻已经完全被洛清鹤弄懵了。

“回去老夫再告知丞相一切,现在当务之急是保住圣上。”

屋内,被洛清鹤和李奕霖救回去的轩辕宸烨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正极不安稳地躺在床上,刚换上的衣服很快被冷汗浸湿,全身一阵又一阵地痉挛着。

洛清鹤搭着轩辕宸烨的脉搏,随即大惊失色:“怎会如此……”

李奕霖还沉浸在刚才听得洛清鹤说此刻躺在床上被毁容的男子乃是真龙的话里回不过神里,有些愣怔地问道:“圣上到底如何了?”

洛清鹤满脸颓然:“圣上已经油尽灯枯,怕是撑不过七日啊!”

李奕霖拍案而起:“什么?!太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上分明还好好的在皇宫里,为何你说这个命在旦夕又被毁去容貌的男子是皇上?”

洛清鹤叹道:“自从皇上在朝堂上决定联合狄国一起对抗龙临国,四处征战,扩充疆土之时,老夫便觉得不对劲了,后来皇上居然封狄国公主为皇后,软禁太后,逼走百草阁一干贤能,囚禁国师,这一连串的事情,丞相难道不觉得这没有一件是皇上可能做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事实如此啊!皇上还是这么做了。”李奕霖不解道,语气中还有几分愤懑。

洛清鹤摇了摇头:“老夫的意思是,丞相有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其实根本不是皇上所为?”

“不是皇上所为?难道……”

“正是!”洛清鹤直接肯定李奕霖的猜测,“老夫一早就怀疑现在皇宫之中的并不是真的皇上,而是他人假冒的。再结合皇上登基前对我等的嘱咐和暗示,更加肯定了老夫的猜测。几天前收到北棠国师的密信,证实了老夫的猜测。皇上似乎在登基之时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今天,所以当初才嘱咐我等不要轻举妄动,还为我们准备了这处鹤园,一来避开风头,二来休养生息等待时机,等待真龙的到来。”

“太傅是说皇上他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

“没错。”太傅抚着胡子,眼露赞赏,“皇上知道未来可能会有一场他无法阻止的浩劫,提前做好了准备和后路。你想,凭借你我的个性,特别是袁将军,若不是因为当初有皇上的密旨,早就冲动地与假皇上对抗,落得人头落地的下场,正好称了假皇上的意。”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紧闭的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肩上背着弓箭,手里提着一只野鸡一头山猪,莽莽撞撞地闯了进来。

大汉利索地扔了手里的猎物,异常灵活地一个箭步蹿到太傅跟前,激动万分地拉着太傅的手摇了又摇,晃了又晃,差点把太傅给摇散架。

洛清鹤架不住他这么粗鲁,哀号道:“袁将军,你快松开老夫,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老夫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这么折腾!”

袁知蒿慌忙松开洛清鹤,好半天才稍微平静下来,亢奋地问道:“太傅,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洛清鹤看他这副欣喜若狂的模样,无奈地一边揉揉肩膀,一边说道:“自然是当真!可是现在圣上被奸人所害,容颜受损,危在旦夕啊!”

“圣上——”袁知蒿一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用膝盖挪到床沿,声泪俱下,“末将无能!末将无能啊!让圣上受苦了!”

床上的轩辕宸烨似是被袁知蒿这一嗓子吼得清醒了些,缓缓睁开了眼睛。

三人见状全都激动万分地迎了上去,齐刷刷地跪在床前。

阳光突然闯入让轩辕宸烨不适地抬手抚额,随即视线落在跪在床前的三人身上。

“三位爱卿无须多礼!”

还好之前十一给他服下的解药已经奏效,他现在可以说话了,只是因为还没恢复彻底,一开口喉咙之中便是火辣辣地疼痛。

“真的是圣上!”三人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见他这么虚弱还挣扎着想起身,三人赶忙去阻止他:“皇上不可……”

“无碍。”轩辕宸烨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缓缓走到了书桌前。

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一天!

如果可以,他即使死也不希望有与那人为敌的一日。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来得这样快,让他毫无招架能力,他的心思如此细腻,他甚至还未感觉到危险就已经坠入他精心打造的陷阱之中了。

更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那人居然会对十一下手,他以为无论如何他至少是不会伤害十一的。

想不到轩辕宸曜居然会做到这种地步。一直不肯相信昔日的兄弟会如此绝情。是他太天真了吗?

“皇上,您要做什么?请让微臣代劳!”李奕霖紧张地问道。

只见轩辕宸烨飞快写好几封书信,然后走到屋外,院子里的白鹤亲昵地迎了上来,轩辕宸烨温柔地抚摸着白鹤,将信塞在竹管中,绑在白鹤的脚上。

“乖鹤儿,一切都靠你们了!”

“原来这些鹤儿是皇上驯养的,难怪!”

轩辕宸烨刚做完这一切便支撑不住摇摇欲坠昏了过去,三人急忙将他扶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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