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瑾棠轻笑了一:“二位今日本不该来, 但既然来了,我本还以为前辈们会约定一下,以三百招为限, 若是我能撑过不死, 两位就将事情揭过?”
韩觅侯不理解:“孟掌门觉得,自己能挡下我们三百招?”
他们不但习武的年岁长, 而且皆已迈入了宗师的行列,别说三百招, 能撑下三十招, 都算这位姑娘后生可畏。
孟瑾棠笑:“直接动手杀人不符合高手做派,下是觉得横竖无人看见, 二位干脆设一个保险点的数字,也算公正比武。”
韩觅侯,谈笑生:“……”
懂了,对不是提意见, 而是拐着弯地骂人。
韩觅侯到江湖传言中, 经常说掖州王出手狠辣, 他现觉得, 那些人能做出述评价, 应该是没跟掖州王聊过天, 不然一定恨不能直接动手,免得遭遇心理的拷问。
其实从事件爆发到现, 孟瑾棠考虑过很多种应对式, 她一开始的计划是理性沟通, 结果韩觅侯两人刚一露面,就直接触发了她的高□□达。
孟瑾棠实有些好奇自己跟宗师之间的差距,于是把之前的预案团吧团吧丢到一边, 选择正面跳脸。
前期能与宗师一战的机会不多,能一战而不影响阵营属性的就更少。
韩觅侯沉默良久。
自成名之后,已经很久没人用这么直的口吻与他们说过。
比七星观跟净华寺,虽然是正道门派,但因为里面出人数太多的缘故,交谈风格一向偏向于委婉。
韩觅侯长叹一:“孟掌门说得对,确实是我们对不住谈哥。”
——他们若是没有早早隐退,而是一直关注着江湖的情形,或许能避免许多悲剧发生,若是他们见过杨送川那孩子,或许能发现不对,也或许发现不了,但无论,都比现的情形要更令人安心一些。
一般来说,考虑到相关人员到底是正道宗师,谈到此,另一边的人就可以开始递台阶挽尊,表示韩觅侯等人知错能改,善莫焉。
但孟瑾棠明显不是一般人。
孟瑾棠笑:“虽然二位对不住谈哥,倒很对得起邪尊。”
谈笑生:“……孟掌门意?”
孟瑾棠悠悠道:“杨送川为虎作伥,那也是邪尊自幼驯养的结果,二位不同,居然主动替敌人张目,不愧是江湖异人,行事作风与众不同。”
韩觅侯拉了友一把,免得对冲动出手,然后才淡淡道:“今日承蒙孟掌门指教,下犹醍醐灌顶,今日之后,我二人自会先去找寻邪尊的麻烦。”
孟瑾棠摇了摇头:“我劝二位还是算了,邪尊几句就能将阁下打发到掖州来,便是邪鬼孙们也没那么听,若是他再用假敷衍两位前辈,挑拨得前辈们与江湖正道作对,那时又该是好。”
“……”
怀疑过自己等人的人品之后,韩觅侯发现,孟瑾棠又怀疑起了自己二人的智商。
但坑爹处于,他们还无法反驳。
孟瑾棠忽的笑了一下:“此来,诸位前辈当年之所以选择退隐江湖,实是深明之举,什么事都不做,也总比受人挑拨,对同伴举刀来的好些。”
谈笑生盯着孟瑾棠,目光亮利刃,内心似乎涌动着某种强烈的情绪,额也有青筋浮现。
孟瑾棠不闪不避,微微含笑,伸手握住长剑。
她本来着,有杨送川的底牌手,再加自己轻功练得不错,就算打不过,总能顺利脱。
但握住剑的刹那,孟瑾棠灵台中忽的一片空明。
这一刻,她脑海中完全没有诸后路或脱一类的念头,所所,皆是应战。
单以实力而论,韩觅侯跟谈笑生都不愧为成名多年的江湖宗师,比孟瑾棠武功更高,然而一个剑客,又怎能只本事比自己自己更低的敌人面前拔剑?
谈笑生面无表情地站立庭院当中,保持着一种漠然的注视姿态,他看着面前的青衣少女,良久之后,忽然张了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孟瑾棠:“……”
她刚才不是没动手吗,这头怎么就已然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孟瑾棠有理由怀疑,对其实是仗着自己的年龄碰瓷。
右边,韩觅侯忽然再度长叹了一口气。
这叹气里除了正常的“丧”与“伤感”之外,还有着更加复杂的情绪。
孟瑾棠忽然意识到,这两人的状态有些不对。
对的武功太高,导致她无法感受得太清晰,但从现的样子看,似乎韩觅侯与谈笑生两人为杨送川报仇的心情,并没她预料中的那么强烈
韩觅侯忽然露出一丝苦笑:“孟掌门言辞刀,寥寥数语,便劈开了我等多年的迷雾。”
孟瑾棠摇头,真诚道:“不敢当。”
她现也是武侠界生活久了,剑术虽然提升了许多,但键术已经不穿越前那般犀利,相信若是将这件事发到网,只要浏览量足够,韩觅侯两人就不是单单被刀那么两下,而是狂风暴雨,界核平。
韩觅侯:“久闻掖州王算无遗策,今夜先是遣人拦截,然后以言语交锋……”
孟瑾棠茫然:“……?”
她遣谁拦截了?自己的一正气吗?
韩觅侯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个挺健谈的人,很快透露出来,他们遇见孟瑾棠之前,正面撞了云居的袁去非跟杜静若师姐妹两人。
这两人武功当然也比武林宗师差得远,但她们是云居弟子,尤其是杜静若,更是得了《明空刀》的真传。
《明空刀》是云居士用来斩恶锄奸的绝学,作为一项即使收着打也能让永济外院演武场装修更新换代的刀法,韩觅侯等人虽然没被伤到,但还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震慑,本来杂乱的情绪也因此变得稳定了一些,李秀才更是直接被拦中途。
——他是被谈盟主带进的江湖,但曾经被云居弟子救过性命,所以看到杜静若亲自来拦人后,就干脆停下了脚步,权当礼让。
孟瑾棠了,道:“李先生被拦下来了,可那位高十一娘子又处?”
韩觅侯默了一下,刚打算回答,天幕中就有一道人影闪过。
孟瑾棠瞳孔微微一缩——好奇异的法!
对是一位女子,从面庞看不出年龄,她的眼睛是清澈而年轻的,嘴唇也柔和鲜润,但头发却已经花了。
孟瑾棠看她,觉得此人一时间像是个年的妇人,一时间又像是位年轻的少女,对整个人就仿佛是掩了雪中,随着雪花的飘落而飘落。
——她已经明,谈笑生跟韩觅侯与孟瑾棠说时,与他们一道前来的同伴,已经借此机会悄悄这间别苑里转了一圈。
孟瑾棠有些不解。
这间别苑中除了自己跟一个负责洒扫的头以外,根本就没有别人存,所以对悄然潜入,不可能是找人,至于一些外之物,可能性就更低……
她的目光看清对手里东西时,顿时为之一凝,
那是一只坛子。
一只装着之前被毁尸灭迹的那堆糕点的坛子。
高十一娘子打开坛盖,只往里面看了一眼,眼眶就红起来了,她颤抖了两下,抱着坛子放哭。
受到高十一娘子的影响,谈笑生跟韩觅侯两人也跟着垂泪不止。
孟瑾棠:“???”
她知道自己做的饭是不太美味,但似乎也没难吃到让一代宗师抱头痛哭的地步?
高十一娘子哽咽:“果然,那孩子的骨灰就埋花园之中。”
“……”
孟瑾棠面无表情:“我觉得吧,阁下可能有点误会。”
虽然她的花园里也未必没有埋过骨灰,但肯定是没埋过高十一娘子象中那位的骨灰。
韩觅侯伤感摇头:“孟掌门不必多言,那孩子生前虽然做了些错事,但既然已经亡,还请掌门允许我等把坛子带走。”
虽然面前三人门的比较突兀,孟瑾棠也不会因此舍不得一个坛子,就是不晓得谈盟主自己同不同意把坛子里的那堆马赛克状物品当成血脉后裔看待……
孟瑾棠叹了口气,彻底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真诚道:“各位有擅长验尸的友人么?”
韩觅侯:“有倒是有……”
此时此刻,孟瑾棠笑容居然显得有些慈祥:“若是便的,诸位不妨把坛中之物托对仔细辨认一番,以确定是不是自己所之物。”
她做饭失败的次数不少,但还是第一次收到“像一堆骨灰”的评价。
高十一娘子体会到孟瑾棠言下之意,迟疑:“那……那孩子的尸首究竟哪?”
另外两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本来觉得,孟瑾棠或许会把残骸烧掉,但现,传闻中掖州王的随携带有化尸类药物,而且她本人有极其擅长制药之术,所制化尸粉也该尤其强笑才是,杨送川的残骸若是没有被埋土里,说不定根本就什么都没留下来。
孟瑾棠自己也挺苦恼。
毕竟杨送川现的状态虽然不好,但跟尸体相比应该还有点差距,要是对真忙着纪念,不去武林盟走一趟,把杨送川的旧衣打包两件带走,设一个衣冠冢算了。
或许是面色太苍的缘故,孟瑾棠每次面露索之色,都容易被不熟悉的人当成面色沉郁不快,韩觅侯看着对“隐隐含怒”的样子,觉得江湖传言虽然有挺多不靠谱的地,但“易怒”跟“多疑”两点,应该没有夸张。
韩觅侯从情绪中挣脱出来,用安抚的眼神看了眼高十一娘子,示意她先莫要杨送川尸体的下落追根究底,道:“我等虽不过是些无能之辈,但从今往后,就算穷尽无数时光,也要为哥报仇雪恨。”顿了顿,又道,“闻说孟掌门与邪尊关系不睦,而且又是正道中出类拔萃的人才……”
孟瑾棠扬眉,笑问:“先生当真是此听闻的?”
韩觅侯咳了两:“……确实也有这么说的。”
虽然有时候,别人用正道人士开头之后,还会接一句“然而性情暴烈”的后续。
韩觅侯:“所以我等请孟掌门帮忙出个对付主意。”
孟瑾棠微微沉吟,韩觅侯看她不言不语,开始考对的法。
江湖人多提及掖州王时,都说此人易怒,多疑,而且经常翻脸无情,正常情况下,旁人怕是很难取信于她,此刻这青衣少女沉默不语,显然是等候自己等人做些表态出来。
谈笑生虽然很久都没有外现,但也是□□湖了,忍不住心内猜测,对派人威慑前,又亲说服于后,以诛心之论挫尽他们的气势,究竟是所为来?
他联到邪尊过往的经历——此人蛰伏多年,一鸣惊人,直到现也没被人揪出真,派人搅乱江湖局势,无往不利,除了刚现那会被温飞琼背刺了一剑之外,就是掖州这边才缕缕受挫,说不准对付邪尊的关键,最后就得着落到这姑娘,若是自己等人慌慌忙忙去找邪尊的麻烦,可能就真掖州王所言那样,反倒中了邪尊的陷阱。
韩觅侯的比友人更多,江湖传言中,掖州王此人等闲不肯外出,但此前却恰好怀州雾山洗尘山庄中出现,救下了被邪尊追杀的赵衡湘等人,倘若这件事不是巧合,而是孟瑾棠蓄意为之,就难怪邪尊要尽办法,借自己等人寻找她的麻烦。
对心深沉此,而且擅使毒/药,麾下青蛾宫,更是以驯养毒虫之能闻名,那么桌这坛酒的存意,就要重新考了。
韩觅侯能感知到,桌的酒坛散发着某种危险而古怪的气息,不像是正常酒水,多半是下了毒/药里面。
掖州王携着一坛开了封的酒,雪夜相待来客,其目的简直昭然若揭。
韩觅侯,看来只有自己等人自愿饮下毒酒,掖州王才会将后续计划相告。
他们果然是离开江湖太久了,连要替好友报仇,都比象中要困难的多。
韩觅侯与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沉:“既然此,我等说不得要向孟掌门讨一碗酒喝。”
他说时,目光就落桌面的酒坛。
孟瑾棠:“???”
她内心简直茫然一片——武林高手感知敏锐,别说站院子里,就算站墙外,凭面前这几位的武功,也绝对能发现这坛酒味道有问题,所以对到底是什么,自己怎么完全get不到节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