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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周琛的回忆

送唐筱等人走后,白鸿明用脚踢了踢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酣的陈铭,后者眯着眼睛瓮声瓮气的说:“别闹。”

“陈铭快起来,你妈喊你去相亲了。”老虎捏着声音喊道。

“哪里哪里?”陈铭鲤鱼打挺似的坐起来,左右看了看,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

“瞧你那怂样。”白鸿明点了根烟,轻蔑的嘲笑他。陈铭一下子就不乐意了,立马回道:“你还不是怕你们家老爷子逼着你结婚?”真是的,戳伤口谁不会啊。

“是是是,但也没你这么怂啊。”白鸿明接着说,冲着他轻哼了一声,“好歹我能把我们家老爷子送去欧洲旅游,你能?”开玩笑,陈妈妈要是会去旅游就见鬼了,她人生只有三大爱好:做饭、刷剧、逼陈铭结婚。出门这种事压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就算是回娘家,住不到10天也会嚷嚷着要回家。

周琛适时地打断了两个人斗嘴,“说说吧,你来干嘛了?”这话时对着陈铭说的,刚走两个多月就又来了,他怎么不知道部队的假这么好请?

陈铭打了个激灵,酒瞬间就醒了一多半,心里在纠结是出卖二哥好一点还是撒谎好一点,但是老大的眼神就像万年的寒冰,让他有点招架不住,只好拉出顾诺背锅,“我来看看诺诺。”正在睡梦中的顾诺打了个喷嚏,吓得林一帆赶紧调高了空调温度,生怕她再感冒了。

“嗯?”周琛的目光上下打量,看着被吓得正襟危坐的陈铭,妥协道:“走吧,先回去。”

四个人就周琛没喝酒,理所当然的由他开车,白鸿明则是询问林锦鹏的情况。

“三哥啊,目前去出任务了,至于是去干嘛在哪儿,那就是秘密。”陈铭如实回答。

“那他过年前能回来吗?”现在离过年还有两个月,想着趁过年将老大的事情商量一下。

一个人可以无所畏惧,那是因为没有软肋,没有想要守护的人和事,但凡有一件让你牵挂,那就一定是畏手畏脚的,他们几个人的命运在十几年前血雨腥风中,周琛将他们从死人堆里带出来的时候,就注定绑在了一起。

十三年前,战争再一次打响。

上面临时派出任务,增加100名维和人员即刻前去,并与原有的维和部队汇合,听候调遣。周琛、白鸿明、林锦鹏、胡彪、陈铭的都在这一次的名单里,在飞往目的地的飞机上,大家都严阵以待,穿着厚厚的军装,手里拿着让自己活命的家伙,他们根本不知道战争打成了什么样,严重到什么程度,只能等,等自己亲眼所见。

飞机轰鸣声停止的时刻,他们只能看到一望无垠的荒漠,人烟稀少。去的时候是夏天,那儿的温度高达将近40度,当地的孩童和男人基本是衣不蔽体,只将重要部位遮住,女人基本都是短发,脏兮兮的。看到他们的到来,叽里咕噜的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带队的长官询问随行的翻译,“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说,又是一群绿衣服的人,可是就算来的再多也躲不过流弹。”说到这里有些为难,但还是继续翻译道:“上次看见的这群人,早就化作鬼魂,葬在了无垠的沙漠里。”

其实他们也很清楚自己的命运,烽火无情,在高科技时代里,早已不是一命换一命,枪和炮弹是最不长眼睛的东西,他们只能听天由命。

100个人在专人的带领下安顿下来,住在一个偏远的小村落,一双双眼睛透露着对生存的渴望,看见他们的到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在当地人的眼中,他们已与死人无异,反倒是随行而来的医生比较受欢迎。长年的战争磨灭了人们的斗志,想活是一回事,能不能活下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琛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场景,内心被深深地撼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和平中生长,有的人一出生就注定和死神一次次的搏斗。当地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一个家里一般都会有很多孩子,少则四五个,多则八九个,有的妇女手上抱着一个,后背还需要背上一个,他们希望有人延续他们的生命,纵使战争一直在继续,他们也在内心深处由衷的相信:总有一天会停止的。

周琛第一次感受到对生命的无力,是在到达那儿的第三天。一个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向他求救,女人衣衫褴褛,黝黑的皮肤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油腻的光,颧骨两颊凸起,瘦的不成人样,而她怀中的孩子大概三四岁的样子,眼睛紧闭,嘴唇干到裂开,有的部分还裂出血来,周琛小心翼翼的用棉签沾着水,给他清理嘴唇上的血迹。驻地医生在三分钟后过来的时候,仔细端详过后,摇着头说,“He’sdied.”

女人跪在黄沙中双手合十,眼中的泪混着污浊落下来,大声的说着当地语,周琛即使听不懂,也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求你救他。那里的医疗条件差,药品严重不足,很多在国内轻而易举就能治好的病,却成了他们的致命之疾,只是迟了几分钟,却会延误救一个人的最佳时机。那个孩子还那么小,他没有看过和平的碧海蓝天,没有享受过和平时代的美好,就那么与世长辞,埋在黄沙之中。

生命的脆弱在这一刻深深地撞击着周琛的内心,他发誓:绝对不会抛弃任何一个还有救的生命,哪怕是牺牲自己,这是他的使命。

那个孩子叫做杰克,刚刚三岁,这是后来在埋葬他的时候,随行翻译告诉他的。

在那儿呆了将近一个月,终于接到了第一个任务:20名维和人员去帮助小镇重建学校。

去小镇的路上遇到当地恶人的突然袭击,大概有四五十个人,开着重甲车,车身坚硬,暗绿色的车壳凝聚成死亡的气息,一步一步向他们逼近,陈铭大骂一声,“Shit.”枪林弹雨里,已经有两三个维和人员被一击毙命,剩下的人都严阵以待,打算趁其不备硬攻出去,依仗长官的话说就是:能活几个算几个,总比都死在异国他乡的强。

可是对方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轻车熟路的将他们突袭的路堵死,为首的人冲着他们轻蔑的一笑,目光里透着蔑视和嘲讽,就像是看一堆白骨一样。现在周琛他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开着车向四面八方散去,分团歼灭,这样还有一线生机。当断则断,周琛的方向盘果断向右转弯,将对讲机扔给陈铭,“告诉他们,往不同的方向走,同时行动,我们先引开其他人。”

能在沙漠里行走的车都是经过改装的防弹车,周琛方向盘一转,就听见枪声阵阵,白鸿明、林锦鹏、陈铭各自扒着一个窗边,适时地打出几发子弹,能打死一个算一个。“不好,沙尘暴。”周琛的心沉了几分,将车持续拐弯,拐到了附近的一个热带森林里。

“三、二、一。”几声倒数之后,周琛大声喊道:“跳车。”

几人打开车门干脆利落的跳下去,分秒不差,车子就那么卷入了沙尘暴里,在漫天黄沙中翻转,跟着他们一路追了过来的人,有20个左右。果然,他们引来了将近一半的人,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面功夫不输自己,现在相当于他们要一打四。

周琛几人躲在暗处,用宽大茂密的树作为遮挡,原本不是很熟识的人,现在深知合作的重要性,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周琛,等着他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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